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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必须知道他的所作所为。”哈里德坚持。

“可真相会让她痛不欲生,”埃米内说,“而且我不知道她能不能相信。她没理由相信。”

他们都同意要把这件事说出来。哈里德最关心的是如何保护他的儿子。埃米内也一样,可她还想保护乔治乌一家,而且希望尽可能委婉地向他们说出真相。

夜幕降临,乔治乌一家越来越着急。伊里妮尤为如此,不管发生了什么,马科斯向来都是主心骨。他不在的时候,仿佛永不散去的乌云遮住了太阳,又似鸟儿不再在春日的早晨歌唱。

侯赛因一直留在他的房间里,埃米内为他编了个理由。她告诉别人他生病了。

事实上,侯赛因确实病了。在真主安拉的眼里,他犯下了可怕的罪行。

那天晚上,就像他和父母计划的那样,侯赛因下楼来到厨房,被告知马科斯失踪了。伊里妮泪流满面。瓦西利斯沉默不语。侯赛因知道,伊里妮那张和蔼又布满皱纹的脸将是他一生都挥不去的梦魇。他看到了疯狂的焦虑,却也看到了感激,因为他主动提出去寻找马科斯。

凌晨时分,侯赛因漫不经心地穿梭于大街小巷,几乎有些盼着被人抓住。他回到了那间杂货店,麻袋下面的隆起依旧。马科斯平日像是会巫术似的,侯赛因竟有些盼着他的尸体不翼而飞。他从两具尸体中拽出较轻的那一具,这时,一串钥匙从衣兜里掉了出来。

他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虽然鄙视自己的行径,却还是决定检查马科斯的其余衣兜。夹克里没有别的东西了。他在裤兜里找到了一个丝绒袋,和帕帕科斯塔夫人背包里的袋子一模一样,外面印着法马古斯塔一家珠宝商的名字。侯赛因把它放进左兜,右兜里装了钥匙。他忽然感觉到马科斯那毫无生气的目光落在了他身上,他忍不住去看那双眼睛。他英俊的面容没有任何变化,令人十分不安。他最后看了一眼马科斯的脸,在上面盖了一块麻袋片。他突然有了力量,将马科斯的尸体搬到了距日出酒店更近的一家空商店里。

“发现”了马科斯后,他回到日出酒店,他的父母正在等他。

“我找到他了,”他轻声说,“等到帕尼库斯准备好了,我就带他去。”

埃米内说她和哈里德会去告诉乔治乌一家这个消息。

那对夫妇正坐在厨房的大桌边,手牵着手。埃米内什么都不必说。伊里妮看她的表情就明白了。语言已经多余。年长的女人向前一瘫,头伏在桌子上,失声痛哭。瓦西利斯紧紧搂着她。

表哥死了,马拉塔的姨妈和几个表妹也死了,侯赛因永远不会忘记亲人的死带来的巨大伤痛。这种死亡让人始料不及,而且异常残忍,释放着惨烈的伤悲。侯赛因悄悄走回房间,用被子把自己蒙住。他听不了伊里妮的哀号,他无法承受。

几个小时后,他们同意让帕尼库斯和侯赛因一起把尸体带回来。天一擦黑,两个人就出发了。来到商店,侯赛因才意识到帕尼库斯太胖了,根本帮不上忙,主要由他一个人负担马科斯的重量。这几乎是他人生中最漫长的十五分钟。帕尼库斯帮他把尸体从侧面的通道拉进安全防火门。

他们把马科斯放在接待处的软垫沙发上,埃米内和玛丽亚给他换上了新衣服。他身着深色西装白衬衫,和以前管理夜总会时的打扮一样。他们把他整理干净,他看起来那么平静、帅气,和生前一个样。最后玛丽亚小心翼翼地把哥哥那一头丝绸般的黑发梳成了他喜欢的发型。

见到尸体,伊里妮更伤心了。她的悲伤无穷无尽。埃米内知道,即使知道了儿子的真面目,她一样会这么痛苦。

“爱是盲目的。”她轻声对侯赛因说。

侯赛因由母亲对自己的爱,了解母爱,母亲一向认为子女没有不是。可即便如此,他还是注意到伊里妮对马科斯的感情像是在崇拜英雄。

玛丽亚在舞厅里准备好了一张长桌,上面铺了白色床单,还收集了酒店走廊各色花瓶里的假花。伊里妮从家中带来的圣像此时放在附近的桌子上,在一盏油灯的照耀下闪着微光。

马科斯的尸体就安放在这里,他的家人在他旁边祷告,守护。即便没有神父,他们也要举行仪式。

除了伊里妮和玛丽亚的哭声,四下一片寂静。瓦西利斯低头坐在那里,帕尼库斯在他旁边。埃米内和哈里德夫妇礼貌地隔开一段距离。一夜未眠。

下葬地点是个现实问题。酒店周围能挖坟的地方并不多。

“那边有玫瑰花坛。”埃米内建议道。

露台酒吧外的确有玫瑰花坛。没有其他选择,初春时节下了雨,土地已经十分松软了。

第二天一大早,马科斯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