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4/9页)
“如果你与众不同,”皮姆冷酷地说,“如果你拒绝遵从资产阶级规范,他们就不会放过你。
那些瑞士人有两条真正重要的法律:你不能贫穷,你不能是外国人。而我两者兼具。”
“而你熬过来了。”她说,“真是不可思议。
我从来没有这样的经验。”对第三个女孩,他自称是个饱受命运捉弄的小说家,他还没拿给出版商看的书稿,全藏在家里的一个旧档案柜里。
有一天,洁米娜来了。她母亲送她到牛津的秘书学院来学打字、忙跳舞。她长腿、心烦气躁,像某个老是迟到的人。她比以前更漂亮。
“我爱你。”皮姆告诉她。在他房里,他拿几片水果蛋糕给她。
“无论我在哪里,无论我必须忍受什么,我一直都爱你。”
“但你必须忍受什么呢?”洁米娜问。
对洁米娜而言,顶级的特殊性是绝对必要的。
他的回答让自己也大吃一惊。事后,他断定这个答案早就等在他内心,在他来不及阻止之前就脱口而出。
“为了英国。”他说,“我很幸运还活着。如果我告诉别人,他们会杀了我。”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是秘密。我发誓绝对不说。”
“那你干吗告诉我?”
“我爱你。我必须对别人做很坏的事。你无法想像独自守着秘密是什么滋味。”
皮姆听见自己说这些话时,想起艾塞尔在出事前不久对他说的话:只有生命,一去不返。
下一次与洁米娜见面,他谈及他可怕至极的秘密任务中共事的一个勇敢女孩。他心中浮现出一张模糊的战时照片,照片里的美丽女子每周跳伞到法国而赢得乔治勋章。
“她名叫温迪。我们一起执行对付俄国人的秘密任务。我们是伙伴。’“你和她做了吗?”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是专业。”洁米娜大惑不解。
“你是说,她是妓女?”
“她当然不是。她和我一样,是情报员。”
“你和妓女做过吗?”
“没有。”
“肯尼有。他和两个做过。一头一个。”
什么一头一个?皮姆想,颇有尊严受伤的愤怒感觉。我是一个秘密情报员,而她竟和我谈性!
在绝望中,他写了长达十二页的信给贝琳达,倾诉他对她的柏拉图式爱情,但等她的回信寄到时,他早已忘了当时心中的情感。有时洁米娜会到大学来,没化妆,头发塞在耳后。她躺在床上,趴着读简,奥斯丁,不时高踢光裸的腿或打哈欠。
“你可以把手放到我裙子上,如果你想的话。”
“我很好,谢谢。”皮姆说。
他太有礼貌,不敢太过打扰她,他坐在椅子上读《古高地德语文学手册》,直到她扮个鬼脸离去。此后好一阵子,她没再来拜访他。他仍然在电影院瞥见她。七家电影院,一周七天换着看。
她每次都和其他男人一起来,有一次,就像她弟弟一样,同时和两个男人一起。差不多就在这段时间,贝琳达有次来和她住在一起。但贝琳达告诉皮姆说她应该避开他,否则对洁不公平。皮姆无所不用其极地想引起洁米娜注意。他独自用餐,看起来魂不守舍,但她仍然没来找他。一天傍晚,经过一堵砖墙,他握起拳头奋力捶打到指节流血,然后冲到她位于莫顿街的昂贵住处,找到正用电炉火烘干头发的她。
“你和谁打架了?”她一边涂碘酒一边问。
“我不能说。有些事永远阴魂不散。’她把电炉仰放,替他烤吐司,一边继续梳理头发,透过发丝望着他。
“如果我是男人,”她说,“我才不会浪费力气去打人。我不会去玩橄榄球,不会去打拳击,不会去刺探别人。我甚至不要骑马。我会全省下来,用来打炮,一次,一次,又一次。”
皮姆离开,心中再次积了一肚子火,因为那些无法理解他崇高天职的人所表现出的轻浮言行。
亲爱的贝琳达:你能帮帮洁米娜吗?我就是无法忍受看到她这样误入歧途。
皮姆知道自己在引诱上帝吗?当然,这么多年之后,在狂风大作的海滨之夜尝试写作的此时,我知道。除了造物主之外,他编出的荒唐故事还能刺激谁呢?皮姆召唤自己的命运,就像在祷告中指名道姓一般确定无疑,上帝也以慈恩响应他,一如上帝惯常的作为。皮姆幻想的自我已等在前面,如同上帝之眼无法忽视的诱饵,不到二十四小时之后,当皮姆走出来看这个星期六早餐之前的清晨有谁爱他时,上帝的回应已在门房的小屋里等待他。哇!一封信!蓝色的!会是洁米娜寄的?——还是品德高洁的贝琳达,洁米娜的朋友?是拉拉姬,也许——或者是波莉,或普露登丝,或安妮?答案是,杰克,不是他想到的任何人。这封信,就像许多不好的事情,都从你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