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章(第11/16页)

每当这位拥有特权的父亲和儿子一起出动履行这些崇高任务时,瑞克就会问。

“老天在上,马斯波,看看这孩子的衣服,真是可耻啊!看看他的头发!”马上就会有个姆妈被召来熨衣服,另一个忙着帮他擦鞋子、剪指甲,第三个则负责把头发梳到整齐服帖为止。之后还要来一次最后检查,看看皮姆身上有没有任何没注意到的瑕疵,没什么耐心的古德劳夫先生此时总拿着钥匙不断敲车顶。最后他们终于启程,疾驰到某个年老有钱人的屋里或床边,皮姆出神地坐看瑞克如何调整自己的态度去迎合他们,如何自然地运用抑扬顿挫与俗话俚语让他们觉得更自在,以及上帝之爱如何浮现在他和颜悦色的脸上,当他侃侃而谈自由主义与共济会与他已故的亲爱父亲,上帝让他安息,以及第一流的报酬率,百分之十的利润保证,终生享用。有时他带一条火腿当礼物,在缺乏火腿的时局里简直是个天使。有时是一双丝袜或一盒油桃,因为瑞克永远是个施予者,即使在夺取时。皮姆竭尽所能展现魅力,他朗诵自己编的祷词,或唱《在拱门下》,或用他在十字军远征途中学会的南腔北调讲一些诙谐故事。

“德国人杀了所有的犹太人。”他有一次为了加强效果,说:“我有一个朋友叫莉普西,她其他朋友全死了。”如果他的表演有所不足,瑞克也会好言好语地指出来。

“如果有人像亚德摩尔太太那样问你是不是记得她,儿子,别搔头抓脑,拉长脸。要看着她的眼睛,微笑着说:‘记得!’这是对待老人家,也是增加你父亲信用的方式。你爱你老爸吗?”

“当然爱。”

“很好。你昨晚吃的牛排怎么样?”

“棒极了。”

“昨天晚上,全英格兰不到二十个男孩有牛排吃,你知道吗?”

“我知道。”

“亲一个。”

希德就没这么文雅了。

“如果你想学怎么帮人刮胡子,马格纳斯,”他眨着眼说,“首先得学该怎么抹肥皂。”

在靠近阿伯丁的某个地方,毫无预警地,宫廷开始只对杂货药店感兴趣。我们当时是家有限公司,对皮姆来说,就像当警察一样棒。瑞克找到一个有信心的新银行家,是古德劳夫先生寄宿的朋友欧利签支票。我们的产品是一种干果调制食品,在精力充沛的新姆妈雀莉那幢乡下大房子的厨房里用手压制。那是一幢很大的房子,前门有白色的柱子,花园里有全都长得像莉普西的雕像。即使是在天堂的那段时间,朝臣们也没待过这么豪华的地方。首先我们焖煮水果,压榨去核,这是最好的部分;然后我们加入凝胶,做成一块块的菱形,皮姆用赤裸的手掌均匀洒上福利糖,在一批批产品完成的空当,舔净糖渣。雀莉有下乡疏散的人手和马匹,也在小谷仓里替美国大兵办宴会,因为他们带小罐汽油给她。她拥有农场和养着鹿的大公园,还有个离家在海军服役的丈夫,据希德说是个舰长。每晚在晚餐之前,老管理员就会赶着一群西班牙长毛犬进来。它们在沙发跳上跳下,吠个没完,直到再次被赶出去。在雀莉家,自圣莫里茨后的第一次,皮姆看见餐桌上的银色蜡烛照亮光裸的肩膀。

“有位女土叫莉普西,她和我父亲相爱,他们要结婚生小孩。”有天晚上皮姆和雀莉一起走过骑马小径时告诉她说。皮姆印象非常深刻,因为雀莉很重视这个消息,还刻意追问莉普西的本事。

“我见过她洗澡,她很漂亮。”皮姆说。

几天之后当他们离开时,瑞克带走了那个地方的某些尊荣,也带走了屋主的某些东西,因为我记得他阔步走下宏伟的石阶,两手各提一个白色真皮手提箱,瑞克爱用精良的手提箱,身上是时髦的乡村装束,是舰长不会穿着出海的那种。

希德和马斯波先生像马戏团侏儒似的跟在他身后,一起扛着那个老旧的绿色档案柜,不断大叫:“你那边,戴尔德!”和“小心台阶,西比尔!”

“别再对雀莉提莉普西的事,儿子。”瑞克用最严厉的语气警告皮姆,“你这次该学到教训,在一个女人面前提起另一个女人是不礼貌的。因为你如果不学到教训,你就会浪费你的优势,这是事实。”

也是因为雀莉,我猜,瑞克才决定把皮姆改造成绅士。那时,他们都认为皮姆已跻身上流阶级。但雀莉,这个有钱又有势的女人开导瑞克,真正的英国身段必须靠严厉管教才能拥有,而最好的严厉管教只能在英国寄宿学校找到。她也有个侄儿在格林勃先生的学校。他名叫赛芬顿,鲍伊,但她都叫他“我亲爱的肯尼”。第二个原因就没这么多缜密考虑了,那就是陆军。首先是马斯波意外入伍,接着是莫瑞·华盛顿,再就是希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