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人之爱(第23/75页)
其实,说起来不足为怪,娜奥密小时候吃一份牛排就非常满足,不知不觉地嘴越吃越刁,一日三餐,每次都要说想吃这个、想吃那个。其奢侈的程度令人感觉与年龄不相符合,而且买原料回来自己做,她还嫌麻烦,往往向附近的餐馆点菜。
“啊,啊,想吃点好吃的。”
一到无聊的时候,这句话成了娜奥密的口头禅。以前她只喜欢吃西餐,最近口味花样翻新,三次中有一次必定要说“想吃××店的浓汤”,“想吃××店的生鱼片”等等,实在有点狂妄。
中午我在公司,娜奥密一个人在家里吃饭,更是大手大脚。傍晚我从公司回来,经常看见厨房的角落里放着餐馆送饭上门用的食盒或西餐馆的容器。
“小娜,你又向餐馆叫饭了吧?这样每天都从餐馆叫饭菜送来,是很费钱的,我可受不了。你想想看,一个女人竟然这样,也太过分了吧。”
但是,娜奥密对我的话充耳不闻,满不在乎。
“正因为就我一个人在家,才叫的嘛。我懒得做菜。”
她故意气鼓鼓地仰在沙发上。
我无法容忍娜奥密这种生活,要是光不愿意做菜,那还算好,有时甚至连饭也懒得蒸,叫餐馆送饭来。这样每到月底,烤鸡肉店、牛肉店、日本菜馆、西餐馆、寿司店、鳗鱼餐馆、点心铺、水果店等各种店铺统统送来账单,一结算,金额高得令我咋舌,没想到她居然吃这么多。
仅次于饭费开销的是洗衣费。娜奥密连一双袜子都不愿意自己洗,所有的脏衣服全部送到洗衣店。要是我偶尔说她几句,她总是回答说:
“我又不是女佣人。整天洗这洗那,手指头就要变粗,那还怎么弹钢琴?让治,你是怎么叫我的?你不是说我是你的宝贝吗?你的宝贝的手指头要是变粗了,那可怎么办呀?”
刚刚成家的时候,娜奥密还做家务,在厨房里干活,不过也就坚持了一年半载。现在变得这样懒散,衣服洗不洗倒还好说,最叫人难受的是屋子一天比一天凌乱肮脏。脱下来的东西随地乱扔,吃完东西以后也不收拾,残羹剩饭的盘碟碗筷、留着剩茶的茶杯茶碗、脏兮兮的内衣内裤,什么时候都到处扔着。地板、椅子、桌子……没有一个地方不积满灰尘的。那块娜奥密亲手缝制的印度印花布窗帘也早已面目全非,脏得变成煤烟色。曾经充满着欢乐幸福气氛的“小鸟笼”般的童话之家,如今急转直下,大异其趣。一进房间,一股特有的臭味扑鼻而来,连我都忍受不了。
“好吧,我来打扫,你到院子里去。”
于是我又扫地又掸灰尘,可是越打扫垃圾越多,各种各样的东西扔得到处都是,乱七八糟,想收拾都无从下手。
没有法子,只好雇女佣。雇了两三次女佣,可总是雇一个走一个,没有一个能坚持五天的。我们搬到这儿来的时候,本来就没有雇女佣的打算,所以女佣连睡觉的地方都没有。另外,女佣在家里,我们就不便那样无所顾忌地调情,连稍微的嬉戏都觉得很拘束。而且,既然有人干活,更助长娜奥密的骄横懒惰,对女佣颐指气使,蛮不讲理,自己却横草不拿,竖草不动,依然支使女佣到某某餐馆订菜送来,比以前更加方便,也更加奢侈。所以算来算去,雇女佣极不经济,也妨碍我们的“嬉戏”生活,对方有所顾忌,我们也不想让她继续待下去。
如前所述,我们每个月的生活必须花这么多钱,本想从一百或者一百五十日元的余钱中拿出一二十日元存入银行,可是娜奥密花钱无度,根本没有余钱可存。她每个月都必须做一件新衣服。不论是薄花呢还是铭仙绸,面料、里子都买,可是自己不做,请裁缝做,手工费就得五六十日元。衣服做成以后,稍不满意就塞在壁橱里,一次也不穿;如果衣服做得很称心如意,就一直穿在身上,直至裤子的膝盖处穿破,所以她的壁橱里塞满破破烂烂的旧衣服。衣服之外,对木屐也非常讲究,草屐、低齿木屐、高齿木屐、晴天穿的矮木屐、双带木屐、外出穿的木屐、在家里穿的木屐……这些木屐一双贵的要七八日元,便宜的也要两三日元,差不多十天就要买一次,加起来也花不少钱。
“别老穿木屐,这样我可受不了,穿鞋行不行?”
以前她像学生似的,喜欢穿裤裙和鞋子,最近去学习跳舞,也要打扮入时,扭捏作态,走路一摇三晃地出门而去。
她说:“我这样子才像个地道的东京人,衣着打扮暂且不论,脚上穿的必须是正儿八经的木屐,不然心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