慰灵歌(第5/5页)
“您做的事太可怕了。叫我震惊。”
我想她一定指的是我划火柴照看幽灵,眼前浮现出花子的裸体,也立刻面红耳赤。
“虽然我已经从睡梦中醒过来,现在要是用针尖在我的手附近扎一下,我的手指头还像真的被扎一样疼痛。我睡觉的时候,您一握幽灵的手,有感觉的不是幽灵而是我。”
如果她说的是真话,那么不是幽灵,而是铃子感觉到自己的赤身裸体被我仔细盯着。我惊骇得简直喘不过气来。要是事先知道,我刚才亲吻幽灵那该多好。她突然变得温柔妩媚,也是因为被我这个男人看过她的肉体吗?如果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解释,既然铃子的心灵深处潜藏着让我观看她的裸体的动机。就不会也让幽灵对我袒身露体吧。总之,我觉得比直接观看铃子的身体更具性感,真想脱口而出“幽灵的行动难道不是听从巫神摆布的吗?”但话到嘴边,又改口说:
“花子到底是什么人?”
“您一点儿也没问她吗?”
“正想问的时候,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不知道。”
“她为什么要以幽灵的面目出现?”
“这我想都没想过。”
“如果说生前的爱憎恩怨、善举恶行到死后还要清算的话,来免太怨苦了。你觉得这种想法很幼稚吗?”
“您刚才详细问她就好了。”铃子显得不感兴趣,冷淡地回答。
于是我掏出香烟,点燃一支。我发现点烟的正是刚才那盒火柴,如果把火柴收起来藏在口袋里反而显得心里有鬼,便索性放在桌子上。她拿起火柴摆弄了一会儿,然后随手贴在耳朵上。
“哎呀,我听见小鸟的叫声。”
“是黄道眉。”
“是百日红吗?一面大镜子。”
“是我来这儿之前去的那家理发店。”
“这是历史呀。我是不接受别人的任何东西的。这是西餐馆里的火柴吧,有一股厨房的味道。”
“这要这么说,这座房子的木头也有山的历史。就是大米、黄油、糕点,在你吃到之前,不知道要经过多少人的手、包含多少人的心意哩。”
“倒也是。只是我的感觉没那么敏锐罢了。”
“那么,这又是什么?”我从西装背心的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
“我懒得说了。您不知道我很累吗?好了,还是让您看看您不知道的您的来信吧。”
她从靠窗的桌子抽屉里拿来几叠纸包里面没有一个信封。
“我的信?我没给你写过这么多的信。”
“嗯。可我收到了呀。哎哟,您不要在这儿看。是您亲手写的吧,跟您的笔迹一模一样吧。只要您心里想对我说些什么的时候,我的手就不由自主地动笔替您写下来。说实在的,虽然我一天好几个小时写您给我的信,但也有感觉不到的时候。”
“那我就没必要对你说半句话、没必要见你,也没必要这样子相对而坐了。”
“不是这个意思。”她突然像小孩一样微笑起来。
我看着笑脸下的茶杯。
“呀!菊花……”
菊花随着我的声音无影无踪。似乎它本应该和花子的幽灵一起消失,现在才突然想起来一样。但是,在明亮的灯光下,我为什么一直没发现近在眼前的菊花呢?
虫声突然卿卿热闹起来,仿佛清凉的月光从院子的树叶间筛漏下来。
(郑民钦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