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玻璃和雾(第5/5页)

“不对,并不是这样,我身上积满了毒气。它从手指尖上像一种气味向外散发出来。”

“那毒气是嫉妒吧!”

“不是,疯子的体内不是积满了毒气吗?”

“怎么样,姐姐是憎恨妈妈的,被妈妈抱着,又好像怕妈妈身上发出毒气似的怕妈妈。并不是互相拥抱着哭的。难道不是么?认为自己是疯子的孩子的想法,这不是由于妈妈的缘故吗?”

“你还是同父亲一样,疯子,疯子的。母亲起嫉妒心,父亲则说,这个疯婆娘,所以妈妈疯了,疯子若被人说成疯子,可就真成了疯子了。”

“别人说,这是可以的。可姐姐是自己说自己这就不行啦。”

“你不想去一次乡下的村庄?”

“哎呀!”

“你,我求你的事,你都会答应吧!谁叫咱俩是不幸的姐弟呢。”

“哎呀!”

“我希望你能把那个女人带到家里去。”

“嗯!”

“你能那样做吧!”

“那么,姐姐你呢?”

“我没关系。”

朝子把手搭在弟弟的肩上,看了看他的脸,被雾打湿了,很冷,有风,雾又飘走了。

“你懂了吧!”

“当然懂。第一、姐姐可以和姐夫分开,因为你爱我。第二、姐姐可以杀掉那个女的。第三、可以让那个女的同我恋爱,使姐姐对丈夫的憎恨再加之于我。第四、让我杀掉那个女人,当我输给姐夫时。第五、可让我杀掉姐夫。第六、可以让那个女人爱我,我可以从姐夫那里夺回这个女的。第七、可以使姐夫自杀,大体是这些。”

朝子像要掐断弟弟的手似的紧紧握着他的手,她哆嗦着,直发抖。

“姐姐,幸福了吧,没有想到会这么高兴吧!”

“爸爸也是个可怕的人啊!”

朝子膝盖哆嗦得不能走动。丈夫追赶上来了,朝子松开了弟弟的手。

“怎么啦,脸色不大好啊!”

“请不要碰我,餐具也好,座垫也好,不管是什么,凡是我的东西,今后你都不要碰。若摸了我,要染上毒的。”

“这是为什么?”

“总之,因为把那个女人看做是世上第一美人啦!姐姐也实在怪可怜的啊!”

“因此,我说过这事应由我来道歉,是无聊的嫉妒。”

“那是什么?有那么长的围墙。”

“是烟花巷。”

“是烟花巷,唉,我想去看看,从里边走可以么?”

朝子像孩子似的甩动着和眼的袖子,又跳又蹦地一个人迅速往前走,走进了烟花巷。

雾越来越大了,大建筑的房子也看不清了。别人有屋檐下的装饰灯,梦幻般地呈现在眼前。过路的人也看不清楚,真是一个壮丽的梦幻国度。在雾中,朝子好像长了翅膀的小鸟似的飞跑着。(女人,女人,天香百合的香味,妈妈的Rx房,乳色的海,在玻璃板上滚动着的水银珠。女人是恶魔,那张照片上的女人的美丽的肌肤,父亲的风度。作为女人是幸福的。与丈夫的结婚仪式。在弟弟身旁站着的新娘子。那张照片上的女人就是自己。暴风雪,雪天乡间的夜景。父亲攥住三岁的自己的两条腿,往积满雪的院子里让自己撒尿。雾中海上的船。同弟弟去旅行吧!孩子假若还活着,儿科医院的诊室,房间里光亮的器具和明亮的玻璃。从窗户流进来的雾。)

两个男人很为难似的跟在朝子的后面走去。

作者还有继续往下写的必要吗?要是认为有必要的话,就有。要认为没有必要的话,就没有了。

为什么没有必要了呢?因为朝子渐渐地真的疯了。

不洁恐怖症的苗头,渐渐厉害了。

接触恐怖症的苗头,逐渐厉害了。

尖形恐怖症的苗头,逐渐厉害了。

恐怖恐怖症的苗头,逐渐厉害了。

而且许多捕风捉影的话,谈起来总没个完,从这些捕风捉影的闲谈中第一个能找到的是要把那张照片上的女人带到屋里来的话。渐渐变成真疯子,是因为想到那张照片上的女人已经来到家中,就像那个女人在眼前似的,朝子在向这个女人说话,并向那个女的做动作。

然而,要是有必要继续写的话,这支笔必须转向朝子的弟弟,作者这样想。

为什么呢?因为弟弟不久跟照片上的女人谈恋爱了。而姐姐隐藏的意志,弟弟是怎样进行这场恋爱呢?这又是一个新的小说主题。作者这样想。

(张葆华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