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第2/6页)

“你也太直了。事儿已经定了,可你却一点儿也不着急。你也得多少为我想想啊。”

“我想了。”

“你要是为我想了,那就别去。这三四天,你和我不认识的人去我不知道的地方,我受不了。现在再说这个,我知道你要说我太任性了。可我否是。”

莫夫话语中饱含着深情。

惠子虽然觉得对方有些咄咄逼人,但心里仍然感到一些温馨。

“对不起,我就去这一次。让我去吧。去的真的都是滑雪的朋友。这次从山上下来后,大家可能一辈子也不会见面的。”

英夫一直默不作声,不停地摆弄着手上的火柴。

“我要是说就不让你去呢……”

“那怎么成。你没有理由不让我去。”

“你不是个普通的小姐。你有许多东西。你又要服装表演,又要滑雪……”

“最不想听到的、令人极为不悦的话竟然从他的嘴里说了出来。”惠子想。

她难受极了,垂下了眼帘。

30号,直子终于退了烧。但是,她仍然没有食欲。千加子为她端来了一碗打了一个鸡蛋的米粥。这简单的饭食似乎在告诉她家里是何等忙乱。

直子想喝些果汁。她觉得这样会清爽一些。她连续喊了几句,但她的声音被宫子忙乱的脚步声淹没了。宫子一边发着牢骚,一边在屋里忙这忙那。

去滑雪的惠子还没有回来。

或许她今天晚上就会上车,明天就会到家,到家后,马上就要洗澡,洗头,去美容院,上街买东西,随心所欲地度过除夕日。

惠子要是在家,家里的气氛就会轻松欢快。

“太我行我素了。”

家里的人谁都这样看惠子。但是,谁都很自然地宽容她。

对这样的姐姐,直子从懂事起就有着微微的嫉妒和羡慕。直子不由得感叹道:虽说是姐妹,可性格秉性竟会如此不同。

不过,她们仍是亲密无间的姐妹。

恢复期的困乏使直子不知不觉之中又进入了梦乡。

好像是在做梦。

直子觉得自己在和母亲交谈,又觉得自己是在旁边听母亲和千加子谈话。

“什么大年三十,什么元旦,其实和平时的今天、明天没什么两样。”

“是啊。我年轻的时候,也这么想过。不过,慢慢地也就把这日子认定是大年三十、元旦了,就像是在迎接全新的、鲜活的、纯白的客人,也就想把屋里屋外、把身上穿的全部清扫干净了。”

“纯白的客人?……”

她重复着母亲的话,又道:

“渐渐地,我们也要变成妈妈这样吗?能变成这样吗?会完全变成这样吗?”

“每个人都不会一样的。都是女人嘛……”

“……”

直子觉得宫子的声音在昏暗的房间里突然变得十分清晰了。

“还在睡吗?睡得真好。感觉好些吗?”

“我觉得刚才在和您说话来的。看来,我还是睡着了。”

宫子站在那里,怀里抱着花瓶。花瓶里插着三朵郁金香。

“听说插花的师傅也得流感了,在家休息呢。”

直子以为花店送花来了。

“明天我就能起来了,也就能插花了。”

“花儿,你别急。人家给咱插好了,说是放在壁龛上的,可以放几天呢。”

“谁帮助插的?”

“你师傅的儿子来了……”

“光介先生?”

直子低声用力地说出了光介的名字,似乎是在证实自己内心的惊讶。

直子感到十分意外。她没想到光介会对插花也有兴趣。

能替师傅来插花,可见他的技术非同一般、颇为自信。这使直子更觉惊讶。

“这儿得让惠子好好收拾收拾……”宫子说着叹了一口气,把花瓶放在满是灰尘的茶几上。

“是穿的西装吗?”直子问。

“什么?你是说那位先生穿的衣服啊。大概是穿的久留米碎花染的套装吧,我也说不准。当时我忙忙叨叨的,惠子又扭了脚脖子,让英夫给送了回来……”

“真的?我姐和真山先生一块儿去的?”

“说是你姐在车站用公用电话找到的英夫,让他去接的。刚才,他在客厅和光介一块喝茶,这才知道他们俩从小就认识。他们还说呢,没想到在这儿会见面。”

“听说他们是亲戚?”

“好像是。这郁金香就是他送给你的,表示一下慰问。”

“……”

“咱们还没去给你师傅送年末礼物呢。明天得送去,连着去道个谢。”

“算了吧。我师傅也知道我病倒了……到拜年的时候再说吧。”

宫子走出屋后,直子马上从床上悄悄下来。

发热的时候,出了好几身汗。每出一次汗,直子都要换身衣服。现在她穿的是印染着菖蒲的大花图案的睡衣。她在睡衣上套上棉袍,又穿上彩色平绒的袜子,然后来到和式客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