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脱困境(第4/10页)
“岂有此理!”
阿岛嘟囔道,但她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实际上我也想谈谈这件事。”
“你说什么?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都到现在了你还有什么仇怨?”
“见了面再告诉您!”
“你在威胁我。你到底要把礼子怎么样?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道理把礼子作为工具来利用!”
子爵虽然骂骂咧咧,但最后还是约定在柳桥的酒馆里相见。
六
柳桥的松叶,是一家从未听说过的酒馆,可能是刚刚开业的。
“圆城寺老爷可有电话来过?”
阿岛在大门口问道,但女佣却露出一副暧昧的表情,走进里面去了。
阿岛试图从这种接待方法、酒馆房间使用的木材质量以及家具陈设之类,去探索子爵落魄的程度。
由于她在经营花月,所以十分注意房间的情况,也是很自然的。
然而,当她一打开纸拉门,便立即走到走廊的栏杆边上站住。
“到底还是这么美,这大河……”
她颇有几分眷恋地说。
“是的,不过白天并不干净。”
“春意盎然,以后会更美,樱花已经开了么?”
“会怎么样呢?很少外出,所以……不过,过往的船上还没有见到赏花的人们。”
“是吗?圆城寺老爷平时总叫什么人来?”
“这个……”
女佣望着阿岛。
“您是说要叫艺妓来吗?”
“不,回头再说吧。”
女佣走出房间,阿岛佯装不知,望着大河。
大河沉积在下午昏暗的光线里,眼下的河畔虽然没有垃圾,但却让阿岛浮想联翩。国技馆的圆屋顶和对岸的混凝土墙壁,都沐浴在春天的阳光下,小火轮溯江而上,从驹形到本所的公会堂一带云雾霭霭,隅田公园虽然看不见,但那里的樱花可能已经开放,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
年轻时的种种回忆,涌上了阿岛的心头。
她好像又回到了自己身为艺妓的昔日,还有同芝野等同伴尽情到处游逛的年代。由于初枝的事,她那颗抽搐而悲观失望的心,突然振奋起来了。
不一会儿,子爵来了。
他说话的语气,并不像电话里那样粗暴。
阿岛一眼就识破了子爵那色厉内茬的本质。
只要见面,他就算是输了。
“呀!”
说着,他随随便便地坐下来就说:
“你,真的是阿岛吗?”
阿岛中止了她那郑重其事的寒暄和问候。
“我女儿只看了小姐和我一眼,就发现我们有相似之处。”
“女儿?你有女儿吗?”
子爵颇有兴趣地端详着阿岛。
“看上去你没有经过什么操劳,又胖,又年轻!”
然而,子爵并非像阿岛所判断的那种人。他是一个软骨头的老好人,对任何人都不怀有敌意。但另一方面,他又具有令人难以捉摸之处。他只是喋喋不休地说些无关紧要的事,一遇到关键问题便含混其辞。
尽管自己的家庭不知正在受到怎样的威胁,但他却完全装出一副毫不相干的样子,用好奇的眼神望着自己,这似乎可以说是寡廉鲜耻。但是,这也是他的生活中并无固定目标的证据。
“你认为我没有受过苦吗?”
阿岛莞尔而笑。
“你住在东京吗?”
“不,我一直在长野,经营一家饭馆。”
在这种场合,作为初枝的母亲,阿岛必须尽可能地表现得诚实。
“噢?”
子爵好像在重新观察着阿岛的穿着打扮。
“这样说来,你是发迹了。嗯,很好!”
“刚才在电话里听您说小姐的婚事……”
“必须同你商量吗?”
“不,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七
“听说是一门很不错的亲事啊!”
“那又怎么样呢?你是不是一直在虎视眈眈地窥伺着礼子嫁到这样一个人家去的时机呢!”
“哎哟!”
阿岛一时惊呆了,但她随后便说:
“我是为了小姐的幸福,反对这门亲事的。”
“你想把你的这种反对卖多少钱?我们彼此都不年轻了,有什么话就直截了当地说吧!”
“我希望您不要说有损您自己人格的话!”
“噢?我是一个始终遭到阴谋诡计的伤害而倾家荡产的人,所以我希望受到公正的待遇。”
“要把礼子出卖给那样一个臭名昭著道德败坏的华族、游遍世界的浪荡公子,未免太卑鄙了!”
“礼子是这样说的吗?我也是从你开始因为女人而遭殃,但是却未曾想到了这把年纪,还要受折磨呀。”
阿岛以发自内心深处的无比的蔑视看着子爵。
于是,她突然又回忆起当年自己那颗年轻的痛苦的心。正是出于对子爵的尊敬,当时虽未说出口,但当不得不分手的时刻来临时,她希望和他一起去殉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