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年(第3/9页)

有田也只是在楼下脱掉大衣,便上楼来了。

大家围坐在一个陶制的大火盆周围,房子和礼子互相注视着对方的手,但又谁也不能将手缩回去,只是这样无言相对。礼子连坐垫也没有铺。

然而,房子生性就忍受不了这种“比赛”,所以她若无其事地说:

“第一次吗?”

“什么?”

“到有田先生家里来呀。”

“不,是第二次。”

“是吗?今天你们是在哪儿见面的?”

“在研究室。”

“研究室?”

房子好像被妹妹的大胆所压倒。

“有人去医院探望病人,我顺便到他那儿去了。”

“啊,就是那个盲姑娘吧?”

“已经复明了啊!高滨大夫给做的手术。”

“嗯。是长野一个什么饭馆的女儿吧?对了,伯爵还说,打猎回来,要带礼子去那个饭馆看看,他还盼着哪!村濑没有告诉你吗?”

“在电话里听说了。可是,伯爵盼什么呢?”

“你不是迷上了那个盲姑娘了么?”

“但她和她母亲都不在家时,去她家做什么?讨厌!”

“既然是饭馆,吃顿饭总可以吧!”

“低级趣味!”

“那么礼子照顾一个盲姑娘就不是低级趣味了?”

“即便是趣味,如果一个盲人复明了……”

“可真是很不错的嗜好呀!”

“有田先生也说想看看那孩子复明后的样子,我们一起去探望过了。”

“好奇的人可都凑到一起了,她就那么可爱?”

房子突然发出轻轻的笑声,松了口气。

“让我也看看那孩子。”

丈夫今天早上刚刚外出打猎,趁他不在家,房子就跑到有田这里,一个人在楼上的书房里等着有田回来。

这当儿,礼子对此一无所知便闯来,她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房子做梦也不曾想到,礼子会跑到有田的研究室去,而且两人结伴回来。她本该与村濑和矢岛伯爵去信州打猎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两人没完没了地互相猜疑着。

然而,在这种情况下,房子只能将礼子当作孩子对待,但她却是个难于应付的妹妹。

有田又是给礼子拿坐垫,又是到楼下取红茶茶具,但并没有显出特别为难的样子。

于是,房子和礼子谁能先相信有田是清白无辜的,谁便是胜者。

房子微微地眯缝眼睛,用询问的目光看着礼子。她的这一习惯,使她的单眼皮突然变得有些孩子气,显得年轻了。礼子最不喜欢那种谜一般的似乎在引诱男性的毫不反抗的表情,她感到是一种侮辱。

“你真应该同他们一起到信州去呀!”

房子含糊其词地说。

“乘坐今晚或明早的火车追赶怎么样?伯爵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呢。”

“追赶”这个词儿,礼子听着非常刺耳。

房子看到礼子变了脸,便解嘲似的说:

“很漂亮的大衣呀!”

有田一面倒着红茶,一面说:

“同矢岛伯爵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么?”

他在问房子。

“是的。”

礼子从旁明确地肯定。

“是么?”

有田将茶匙掉在茶盘里。房子假装未看见的样子。

“太可笑了!定了就是定了,如果你再不认真些,可就不好办了。”

“我比起姐姐来,可是认真的呀。”

“你要那样想,那是你的自由。不过想一些无用的事未必算是认真吧。既然终归要同他结婚,那就老老实实地嫁过去不是更好吗?”

“我自以为是老实的。”

“是这样的么?”

“伯爵向姐姐抱怨过什么吗?”

“抱怨?那个人不论发生什么事情,他也不会说的,可是……”

房子好像要结束这场谈话似的说:

“到年底已经没有几天,春天快到了,至少在年底以前做好准备才是。村濑也是这样说的。”

“是吗?”

礼子的脸红了。

“准备?你指什么说的?”

“你瞧,又说烦人的话。”

“那些准备不是全由对方给做吗?”

礼子好像在拂掉屈辱似的说:

“我家能做些什么呢?”

“既然那样,你就更应该像点样子呀!”

“那就拜托姐姐了。”

“我接受,但你有和盲姑娘玩的时间,还是乖乖地到信州去吧!”

“关于这件事,村濑似乎也想借打猎的机会,好好同伯爵商量一下呢。所以,礼子如果不在,怕是不大好谈,吃亏的首先是你呀!”

房子的话说得十分露骨。

它可能意味着,礼子是否在伯爵身边,会直接影响到伯爵出钱的多少。

在信州山中打上四五天猎,让伯爵和礼子有一个互相接近和了解的机会,看来是一个很不错的主意。但是,另一方面,也像是一个十分狡猾的诡计。也就是说,仿佛是把诱饵吊在鼻子前面,企图把猎物勾引出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