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第7/8页)

房子目不转睛地望着病儿。

义三默不作声,什么话也没有说。

科主任看了一下病历,又用听诊器听了听。

“这不是耽误病情了吗。现在就是用盘尼西林,有时也不起作用的。他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主任冷言冷语地问房子,像是在埋怨房子。这话语在义三听来显得那样无情冰冷。

“从昨天开始发烧,还咳嗽。”

房子声音颤抖地,断断续续地说着。

“昨天?头几天就感冒了吧……”

打了一针盘尼西林,主任又吩咐每四小时服一次磺胺嘧啶。

房子小心翼翼地抱起孩子,用惊恐的、可怜的、求救似的,而且是灼人的目光望了一眼义三,然后走出检查室。

“没有危险吗?”

义三不由得向主任问了一句。

“以前要是这样就不行了。不过,现在并用盘尼西林和嘧啶,病情慢慢地是可以控制的。”

主任一边为下一个患者看病,一边说。

“那是你的熟人?”

“那孩子是栗田先生夏天从河里救上来的。”

一个护士还记着这个孩子。

“原来如此。那么点的孩子,真不该又让他接近死神一次……不过,还是和栗田君蛮有缘分的嘛。”

在小病号的嚎叫与哭声中,主任望了望义三的脸,笑了起来。

可是,义三却笑不出来。

义三十分清楚那个孩子的病情是不容乐观的。

当天晚上,义三离开医院时,请药房的人给他拿了些盘尼西林和强心剂。

义三想,要是民子在就好了。

义三决定在回家的路上去看看房子的弟弟。可是,他仍然有些犹豫。他真希望民子能帮助他克服这种心理。

民子要是在,她一定会给自己恰当的忠告的。

义三走出医院后又返身来到医院的药房,向护士问道:

“得了肺炎,用芥末敷治,有没有效果?”

“嗯,我们这儿的大夫说有效果。”

“怎么敷呢?你教教我。”

“取一匙芥末,加两倍的面粉,用热水把它们搅拌在一起。然后再摊在和纸上,把和纸贴在患病的部位。如果皮肤有些发红了,就可以揭下来。大概一分钟左右,就会有反应的。”

“谢谢。”

外面很凉。天空像昨天一样清冷,还起了风。

脚下的那条河流的黑沉沉的水面上映着许多灯光的色彩,摇曳晃动着。

工厂排出的浅黄色的液体从下水道的排水孔中冒着热气流入到河水中。

一个很大的纸袋被扫地风吹了起来,一下子贴在了义三的裤子上,接着又嚓的一声落在了地面上。

舅舅那所医院的工地周围漆黑一片。

义三摸着黑走上了台阶。他的心跳得愈来愈快。

从放置木材、石料的工地走过,义三来到了那间泄漏出灯光的小屋旁。

“晚上好……”

“谁啊?”

房子在里面问道。但是,听不出她起身开门的声音。

义三用手推动了门。

房子将门打开一道小缝。

“啊,是您?!大夫。”

房子怀里抱着孩子。

义三为了不使夜风吹进室内,一闪身走进了屋里。

“大夫,您看这孩子怎么办好啊?”

小屋里比想象的要暖和。在屋里可以清晰地听到孩子痛苦的喘息声。

“到医院看后,一直不见好吗?”

“嗯。他好像还越来越难受了。我想,这么抱着他,他或许还会舒服些。”

“看来,还是得让他躺着。”

“大夫,您上来给他看看吧。”

房子跪坐着,望着义三。

“嗯,我就是为这个来的。我还不是医生,是个学生。我叫栗田。”

义三脱下鞋,坐在陈旧的榻榻米上。

孩子似乎已经睡熟了。和式脚炉上蒙着脏乎乎的棉被。

房子轻轻地放下孩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义三,等待着义三的诊治。

孩子的病情比白天恶化了。

他的鼻子下面及嘴部周围微微发白,产生了青紫症状。这是由于呼吸困难,鼻翼扇动时造成面颊鼓胀所致。义三为他数了一下脉搏,脉搏有一百以上。

自从学医以来,义三第一次为一个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的生命感到极度的紧张。

义三从衣袋里取出一个小注射器,递给房子。

“用锅,把水煮开给它消一下毒。要是有匙子,也一块消毒一下。”

炉火烧得很旺。不一会儿,锅里就响起了器物碰撞的声音。

“药粉按时吃了吗?”

“他不太会吃。”房子发愁地说。

义三用手指消毒器的酒精棉擦了擦手指头,拿起注射器,为孩子注射了一支强心剂。然后,又给孩子打了一针盘尼西林。

义三用匙子拨开幼儿的唇部。孩子的舌苔又白又厚。怪不得,这哪吃得下去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