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波多里诺遇见了伊帕吉雅(第2/8页)

“这个故事说来话长,”她说,“我并不像你那般会说故事。你应该知道几千年前,一座遥远而强盛的城市里,住着一位圣洁、充满智慧,名字叫做伊帕吉雅的女子吧。基于对智慧的热爱,她创办了一所哲学学校。但是这座城市里也住了一些被称为基督徒的坏人。他们不畏惧上帝,他们的哲学当中充满了恨,特别是他们无法忍受由一名女人获得真理这样的事。有一天,他们抓走了伊帕吉雅,以可怕的酷刑将她折磨至死。不过她的学生当中有几个少女,因为被认为只是在伊帕吉雅身边服侍她的无知女孩,所以得到赦免。她们于是开始逃亡,但是此刻的基督徒已举目皆是,她们旅行了很长一段时间才来到这一块平静的地区。她们在这个地方试图把学自老师身上的智慧保留下来,但是她们接受教导的时候仍然年幼,也不像她那般贤达,所以记不起所有的教诲。所以她们告诉自己,从此彼此生活在一起,与世隔绝,以期重新找回伊帕吉雅真正的智慧。应该说,上帝在我们每个人内心深处都留下了真理的影子,我们只需让它们重新浮现,闪耀在智慧的光芒之下,就好像让果肉解脱果皮的束缚一样。”

不管是上帝、天神,只要不是基督教的上帝,肯定就是伪装的骗子……这个伊帕吉雅到底在说些什么?波多里诺觉得纳闷。不过他一点儿都不在乎,光是听她说话,就足以让他准备为她的真理而殉教了。

“至少告诉我一件事,”波多里诺打断她,“你们因为这一位伊帕吉雅,所以成了伊帕吉雅人,这一点我了解。但是你的名字呢?你叫什么?”

“伊帕吉雅。”

“不是,我说的是你这个人,有别于其他伊帕吉雅人的这个人……我的意思是,你的同伴如何称呼你?”

“伊帕吉雅。”

“但是你……今天晚上,你回到你住的地方之后,遇到的第一名伊帕吉雅人,你会怎么和她打招呼?”

“我会祝她晚安,就这样。”

“没错,但是如果我回到彭靼裴金,我遇到一名……假设是一名阉人,他会对我说:晚安,波多里诺。而你,你会说:晚安……什么人?”

“如果你一定这么坚持的话,我会说:晚安,伊帕吉雅。”

“所以你们所有的人都叫做伊帕吉雅。”

“这很正常,所有的伊帕吉雅人都叫做伊帕吉雅,彼此之间没有任何差异,要不然就不会是一名伊帕吉雅人。”

“但是如果有一名伊帕吉雅人找你的话,恰好此刻你并不在家。她询问另一名伊帕吉雅人,问她是不是看到了带着名叫阿卡修的独角兽散步的那一个伊帕吉雅人,她会怎么说?”

“就像你所说,她寻找的是带着名叫阿卡修的独角兽散步的伊帕吉雅人。”

如果是贾瓦盖这么回答他的话,波多里诺肯定会想要赏他一巴掌。但是和伊帕吉雅并不一样,波多里诺此刻心想的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一个所有的伊帕吉雅人全都叫伊帕吉雅的地方。

“我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尼塞塔大爷,才弄清楚真正的伊帕吉雅人到底是什么人……”

“因为你们又再见面了,我可以想象。”

“每天,或几乎每天。因为我已经不能不见到她,听她说话,这一点你肯定不会感到惊讶,但是要知道她也很高兴见到我,听我说话,这一点让我觉得惊讶,并让我感到无比的骄傲。我……我又变成了一个寻找母乳的孩子一样,母亲不在的时候会号啕大哭,因为担心她再也不会回来。”

“这样的事也会发生在狗和它们的主人身上。但是这个伊帕吉雅的故事引起了我的好奇。因为——你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伊帕吉雅这个人真的存在,或许不是几千年以前,不过距今也已经有八个世纪。她住在埃及的亚历山大,当时的帝国是由狄奥多西和继位的阿尔卡狄所统治。据说,那真的是一名非常睿智的女子,精通哲学、数学和天文学,就连男人都张着嘴巴听她说话。当时,我们神圣的宗教已经征服了帝国全部的领土,只剩下几个顽固分子试图保留异端的哲学思想,例如杰出的柏拉图学说。我必须承认把他的知识传授给身为基督徒的我们,他们的做法很对,要不然这些知识将会从此失传。只是有一名当时地位最崇高,后来更被册封列圣的基督徒,西里尔,他是一名虔诚的教徒,但也是一名强硬派的人物。他认为伊帕吉雅的授课内容和《福音书》抵触,所以煽动了一群无知、暴戾的基督徒去对抗她,他们根本不知道她鼓吹何种学说,只因为西里尔和其他人的说法,就断定她是一名骗子、放荡者。就算女人确实不应该涉及神圣的议题,但她很可能还是受到了污蔑。总之,他们将她拖到一座圣殿,剥光她的衣物,杀了她,并用尖锐的瓶罐碎片割开她的身体,最后再丢进焚尸的柴堆里……关于她的传说无以计数。有人说她长得非常美丽,但是她已献身给坚贞的节操。有一回,一名男性学子疯狂地爱上她,而她让他看了一条沾满血渍的经带,并对他说,他的欲望是在这上面,而不是针对真正的美……事实上,她教导的东西并没有人确实清楚。所有出自她的手稿都已经遗失,从她口中习得她思想的学生,在当时不是惨遭杀害,就是试着忘记他们听到的内容。我们所知道关于她的一切,都是从定她罪的教士口中得知。老实说,身为一名编年史的作家,我尽量试着不去相信一个人塞进自己敌人口中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