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你的脑子有问题,不过我们治得好(第3/4页)
“也许她们是自愿去那里工作的,”比利说,但也只是随便说说,“这样才能遇到像我们这样的优秀青年。”
曼戈笑了。“肯定是这样。不是钱的问题,兄弟。她们真的爱上我们了。”
这句话昨天晚上塞克斯说过。他在后面享受完一次私人脱衣舞,回来时就这么跟他们说。她真的爱上我了。不是为了钱。昨晚,B班还没有从下午施鲁姆葬礼的震惊中缓过来,就去酒店换了便服,立马喝了个酩酊大醉,那天晚上他们多多少少都得到了一次口交。她爱上我了成了当晚最大的玩笑话。可今天回想起来,比利却觉得很失落。宿醉就像浴缸内侧的一圈污渍一样,残留在他的灵魂上。他认定口交本身太没劲。啊,有时候嘛,口交也不错。好吧,口交本身还是挺爽的,只是最近他意识到人生中确实需要些别的东西。不仅仅因为他已经十九岁了却还是个处男,更因为内心深处的饥饿。吸脂式的空虚感吸走了他整个人的精华。他需要一个女人。不,他需要一个女朋友,需要一个身心都跟他契合的人,过去的两个星期他一直在期待这件事,找到一个女朋友,谈情说爱。两个星期来他走遍了这个伟大的国家,走过那么多英里的行程,访问了那么多城市,获得了那么多积极正面的报道。那么多的爱与善意,那么多微笑着欢迎他们的人群,他总该找到女朋友了。
所以要么是美国烂透了,要么是他烂透了。比利走在大厅里,心中隐隐作痛。他意识到已经没时间了,今天晚上十点他们要去胡德堡报到,明天就要收拾东西滚蛋了,后天要飞二十七个小时,回战场继续服役。在比利看来,他们没有全死光简直是个奇迹。确实,他们失去了施鲁姆和莱克,做数据统计的人可能会说就两个,但若是算上B班的每个人都险些丧命,伤亡率可是近乎百分之百。随机这一点最折磨人,生、死和重伤的差别往往就在一线之间,你在去吃饭的路上弯腰系了下鞋带,你选择了一排马桶中的第三个而不是第四个,你向左而不是向右转头。随机的。这他妈叫人受不了。第一次离开驻地出任务的时候,比利就真切地感受到了这种恐怖的可能性。施鲁姆告诉他双腿要一前一后地站,不要并排,这样倘若有个简易炸弹在悍马底下爆炸,你就可能只丢掉一条腿,而不是两条。于是比利照施鲁姆说的那样站着,还时刻把手塞进防弹衣里,总是戴着护目镜,诸如此类。两个星期后,他跑去问施鲁姆为什么没有疯掉。施鲁姆点点头,好像比利的问题十分合理。他告诉比利自己在哪里读到过一个因纽特巫师,据说此人只要看着你就知道你哪天会死。不过他不会告诉你,因为他认为这样做是干涉别人的事,不礼貌。挺吓人的,嗯?施鲁姆咯咯笑着说道。看着那个老人的眼睛,知道他知道你的死期。
比利说:“我可不想见这个人。”不过他明白了施鲁姆的意思。是祸躲不过。
发觉曼戈已经沉默了五分钟,比利便知道他的朋友也在想战争的事。他想主动提起这个话题,可三言两语又能说些什么?一旦开了口,你能停下来么,而且谈到最后还是同样的问题,他们要他妈的怎么挨过剩下的十一个月?
“你一直都很幸运,对吧?”
那天在后院喝啤酒时,凯瑟琳这样问比利。
我想是的,他回答。
“那就继续幸运下去吧。”
有时候事情似乎就是如此简单,只要记得要幸运就行。比利心里这样想着,眼睛打量着球场大厅里的那一排快餐店,塔可钟、赛百味、必胜客和棒约翰,一阵阵热气腾腾的肉香从快餐店里飘出来,充分展现了美式料理的天才之处,它们闻起来都差不多。比利突然明白,得克萨斯体育场根本就是一个破地方,又冷又脏,四处漏雨,还全是灰尘。总而言之,这里就像一个有人躲在角落里撒尿的工业仓库,到处都弥漫着淡淡的尿骚味儿。
“太气人了。”曼戈困惑地低声说。
“怎么了?”
“这里有成千上万个外国佬,却找不到麦克少校的影子。”
比利哼了一声。“你知道咱们永远找不到那个王八蛋。再说,他那么大的人了,咱们干吗要找他。”
“他自己知道路。”
“说得对。”
两人相视而笑。
“咱们回去吧。”比利说。
“咱们回去。”曼戈同意。
两人先到斯巴罗买了两块比萨,站在那里,就着纸盘子大嚼起来,享受着没被人认出来的时光。B班如今小有名气了,偶尔会被人们如潮的表扬和恭维压得喘不过气来。在集会上,在商场里,或是在电视上和广播里,总是有可爱的美国民众将你团团围住,热切地想要表达心中的感激之情,而另一些时候你又好像是透明的,人们对你视而不见,面无表情。比利和曼戈站在那里吃着热腾腾的比萨,心里清楚这名声并不属于他们自己。B班不过是又一个笑料。飘浮在空中的巨大幻影牵着大家的鼻子走,包括B班在内,不过他们能付之一笑,而且略有些优越感,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是在被利用。当然。受人摆布是他们最基本的要素,士兵的任务不就是给上级当卒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