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迁和仪式(第3/10页)

如果那是她的方式,它并不奏效。每年,在她和博奥斯先生之间,都会建立起假想的浪漫,或丑闻。通常是在准备小歌剧期间。人们会报告说,他们两个一起挤在钢琴凳上,他的脚在踏板上轻推她的脚,有人听见他叫她艾莉诺。但是当你凝视她的脸时,各种奇特的流言蜚语就都粉碎了,她瘦小的脸骨骼突出,有意识地擦了胭脂,显得很生动,嘴角闪动着细纹,眼神明亮惊讶。她追求谁都不可能是博奥斯先生。尽管这样,弗恩说,她追求的也许不是男人。

小歌剧是她的激情所系。一开始她谨慎地投入热情,在迷蒙的雪天的下午两点,当她和博奥斯先生进入教室时,我们半梦半醒,抄写着黑板上的东西,一切如此安静,可以听见屋子下面深处水管里汩汩的水声。她差不多是耳语般地低声让大家站起来唱歌,博奥斯先生给我们发了谱子。

你认出穿着大衣的快乐的约翰·皮尔吗

你认出黎明时的约翰·皮尔吗

你认出站在很远处的约翰·皮尔吗

在早上,还有他的猎犬和马?

我们的老师麦肯纳也是学校校长,他继续在黑板上写着,以此来表明他对这件事情的态度。尼罗河谷被三个周边的沙漠保护着,免于遭到侵略,它们是利比亚沙漠、努比亚沙漠和阿拉伯沙漠。他做什么都没有关系,到最后他还是会无能为力。小歌剧会一直继续,推翻他的所有规则,还有他划分得像火柴杆栅栏似的时间。现在范里斯小姐和博奥斯先生多么有策略呀,庄严地踮着脚在教室里转,低头倾听每个人的声音。这不会持久。目前整个小歌剧由他们两个控制,但是到时候他们就会放手,它会像马戏团的气球一样膨胀,我们只需要坚持下去就行。

他们轻轻地示意一些人坐下。我也要坐下,我高兴地看到,内奥米也被叫坐下了。他们让其他人再唱,招手让他们需要的人向前迈一步。

排演小歌剧是不可预知的事情。像其他一切事情一样,你可以从停战日把罂粟花环拿到纪念碑那里,到上演少年红十字会节目,还有穿过奇怪的空荡荡的大厅,把谱子拿给一个个老师,事先看出谁大多数时间被选中,谁偶尔被选中,谁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被选中。名列前茅的是玛乔里·考茨,她父亲是律师和省立法会成员,还有格温·蒙迪,父亲是家具店的经营者和所有者。没有人反对他们的位置。的确,如果自由选举少年红十字会官员,我们会毫不犹豫地选出自己认为的适当人选。在城里和学校,围绕他们多年的善意,让他们成为最佳人选—自信而有外交手段,谨慎而善良忠厚。那些在工作中或去纪念碑的路上变得独断专行的人,在大厅里读老师的谱子希望找到些什么的人,是不受信任的,他们只是偶尔被选中,他们野心勃勃,又没有把握—就像阿尔玛·科迪,一个传播性新闻的专家,再比如我和内奥米。

在另一方面,像玛乔里和格温一样可靠的人,却从来没有被选中过—一个叫比乌拉·鲍维斯的胖女孩,她的屁股能盖满整个座位—男孩子把笔尖插在她的座位上—还有从来不吭声的意大利女孩,经常因为肾病缺席,以及一个虚弱的爱哭的白化病男孩,父亲是开杂货店的,他总是带着一袋袋橡皮糖、鸡骨头和蛋奶甘草甜点等生存必需品。这类人坐在教室后排,不会被要求大声朗读,不会被叫到黑板上做算术题,都会收到两份情人节礼物。(一定是玛乔里和格温不怕被玷污,给每个人都送卡片。)他们一年又一年,一个年级又一个年级,在梦幻般的不受侵犯的孤独中度过。意大利女孩将是我们中第一个死去的,那时我们还在高中;那样我们就会惊愕地记起,带着迟来的自豪。

“不过她曾经和我们同班。”

任何地方都有可能发现美妙的歌喉。那绝不是比乌拉·鲍维斯,或意大利女孩,或白化病男孩,但是它也许存在,并且很近。会像某种战利品一样被范里斯小姐和博奥斯先生争夺的,只有坐在我后边的男孩,我会把他放在偶尔被选中的名单末尾:法兰克·威尔士。

我本不应该吃惊。我每天早晨听见他在我后面唱《上帝拯救国王》,每周一次,在博奥斯先生来上课时,唱《约翰·皮尔》和《美丽的阿夫顿河静静流淌》,还有“像公鹿渴望清凉的小溪一样,当它因奔跑而燥热”[很久以来我都把“公鹿(hart)”听成了“心(heart)”]。他的嗓音还是童声的高音,非常自然,实际上几乎不像人类的声音,纯净而孤独,像笛子吹奏出的音乐。(后来他学会播放的在小歌剧中代替他的录音机,就像他声音的延续。)他自己对拥有这样的嗓音很是漠然,不觉得有什么,当他停止歌唱,它就完全消失了,你不会想到和他有什么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