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达公主(第10/10页)


“后来它怎么了?”母亲不偏不倚地问。

“我不记得了。不会坚持很久的,那样的天气。不过,很好玩儿—一只翅膀,一只翅膀地展开。慢慢飞一下。第一次用它的翅膀。”他带着歉意笑了,这是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到他笑。然后他看起来很疲倦,还有些失望,胳膊交叠在肚子上,那里发出威严的、必不可少的消化的声音。

那是同一座房子。同一座房子,在那里,母亲过去经常发现火熄灭了,她的母亲在祈祷。在那里,她把牛奶和黄瓜一起吃下肚,希望升到天堂里去。

比尔舅舅和尼萝待了一整晚,睡在前屋的沙发上,可以拉出来搭成床的那种。尼萝长长的、散发着香水味儿的、瓷釉般的四肢是那么亲密地放在舅舅那一身懒肉旁边,迎着他的气味。我没有想象他们可能还会做什么,因为我想使人发痒的性游戏只属于小孩子,体面的大人是不做的,他们发生的令人难以置信的关系只是为了生小孩。

星期天早上,他们一吃完早餐就走了,我们没有再见到他们。

几天后母亲突然对我说:“你舅舅快要死了。”

差不多是晚饭时间,她在煮香肠。弗恩还没有下班,欧文刚练完曲棍球,正把冰鞋和棍子放回后厅。母亲把香肠煮得硬而闪亮,外表颜色很深;我们总是这样吃。

“他快要死了。星期天早晨他坐在这里,我进来烧水,他告诉我的。他得了癌症。”

她继续用叉子翻滚着香肠,报纸上撕下来的字谜完成了一半,放在炉子旁边的台子上。我想起比尔舅舅去闹市区,买黄油烘饼、巧克力冰淇淋和蛋糕,拿回家来吃。他是怎么做到这些的?

“他胃口一直很好,”母亲说,好像她也在和我想着同样的事情,“活不长了,胃口却好像并没有减小。谁知道呢?也许吃少一点儿,他能活得久一些呢。”

“尼萝知道吗?”

“她知道什么有什么要紧。她嫁给他只是赚点儿饭票。她会过得不错的。”

“你还恨他吗?”

“我当然不恨他。”母亲快速而有保留地说道。我看着他坐过的椅子,有一种害怕被玷污的恐惧,不是对癌症而是对死亡本身。

“他说他在遗嘱里给我留了三百美元。”

那么现在,除了回到现实,还能做什么?

“你打算拿那笔钱来做什么?”

“到时候自然会有办法的。”

前门开了,弗恩走进来。

“我总可以买一箱《圣经》吧。”

弗恩刚一进来,欧文就从另一扇门进来了。屋子里仿佛有一只翅膀或一把刀一闪而过,疼痛的感觉非常强烈,但是迅疾消失了。

“有一个四个字母的埃及神,”母亲说着,皱着眉在思考字谜,“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一下子想不起来了。”

“伊希斯。”

“伊希斯是个女神。你真让人感到意外。”

不久,雪开始化了;泛滥的瓦瓦那什河漫过河岸,冲走了路标、栅栏柱和鸡舍,然后退去;路上几乎可以划船了,母亲下午又开始外出了。父亲的一个姑妈—是哪一个无所谓—说:“现在她不能给报纸写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