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从山那边来(第17/17页)

他靠近电话坐着,浏览杂志,但是它再次响起的时候,他没有拿起听筒。

“格兰特,我是玛丽安。我去地下室把洗好的衣服烘干,听到了电话响,等我上来的时候,已经挂了。所以我想我应该告诉你我在。如果是你,如果你也在家。因为我没有留言机,你不能留言。所以我想我还是打给你,让你知道。”

“再见。”

现在是十点二十五分。

再见。

他会说他刚到家。没有必要让她知道他就坐在这里,权衡着利弊。

帷幕。她就是那样叫那种蓝色窗帘的—帷幕。为什么不呢?他想起完美的圆形姜饼,她说是自己做的,还有陶瓷树上的陶瓷杯。一个塑料滑轨,他确定是用来保护大厅地毯的。特别平滑和实用,是他母亲一直羡慕却从来没有得到的东西—就是因为这个,他才感到一阵因奇怪而不可靠的爱意而产生的刺痛吗?还是因为他喝了一杯后又添了两杯?

她脸上和脖子上核桃般的棕褐色—他现在相信是晒的—很可能会延伸到她的乳沟,深深的乳沟,绉绸一样的皮肤,洋溢着香味和热度。他那样想着,拨下了已经记下的号码。他想着这些,还有她猫一般性感的嗓音。她绿松石样的眼睛。

菲奥娜在自己的房间,但不在床上。她坐在敞开的窗子前,穿着符合季节的裙子,但是奇怪地又短又鲜艳。从窗外涌进一股温暖的气息,是令人陶醉的盛开的丁香和田野里弥漫的春天肥料的气味。

她膝盖上摊开着一本书。

她说:“看我找到的这本漂亮的书,是关于冰岛的。你想不到他们会把这么有价值的书到处乱放。待在这里的人并不都是那么本分的。我想她们把衣服弄混了。我从来不穿黄色的衣服。”

“菲奥娜……”他叫了她一声。

“你走了好久呀。我们现在都要搬出去了吗?”

“菲奥娜,我给你带来了一个惊喜。你记得奥布里吗?”

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仿佛一阵阵风吹着她的脸。吹进她的脸,吹进她的脑海,把一切都撕成了碎片。

“我记不清名字。”她的声音很刺耳。

然后她费力地恢复了某种带有嘲弄的优雅,那种表情也随之消失了。她小心地放下书,站起来,抬起胳膊搂住他。她的皮肤或呼吸发出淡淡的新鲜气味,他感觉就像剪下来的花茎在水里泡得太久以后的气味。

“很高兴见到你。”她说,拉着他的耳垂。

“你不能就这么走掉,”她说,“仿佛你在世上已经无牵无挂一样抛弃了我。抛弃了我,抛弃了。”

他把脸贴在她的白发、粉红的头皮和她那形状可爱的脑袋上。他说,不会的。

[1] 美国公共广播公司从1971年开始播放的戏剧选编电视剧,广受观众的欢迎。

[2] 见《新约·路加福音》2:52,译文参和合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