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帽先生(第7/11页)

在南希听来这话很好笑。她笑了,埃迪也跟着笑了。因为某种不得明说的原因—就他而言,那是当然不能明说的—他仰慕南希和她所做的一切。西尔维娅的脸蛋这会儿像朵粉色软纸做的玫瑰一样,边缘部分已经揉得挺皱。她有点困惑,不过依然好脾气地问:“我看不出有什么好笑的,我说什么了吗?”

“继续呀。”罗斯说。

“继续什么?”

“继续讲你的纪念日晚会。”

“哦,罗斯,”格伦娜说。她站起身,打开装在彩色塑料灯罩里的灯,它们成串缀在房子的墙上。“我应该让科林爬上去,在樱桃树上也挂一些的。”

“好吧,科林当时十三岁,罗斯十二岁,”西尔维娅说,“哦,所有人都知道来龙去脉了,只有你不知道,南希。怎么回事,结婚二十五年了,我最大的孩子才十三岁?你可以说,问题就在这里。这么久都没孩子,我们以为再也不会有了。先是一心想要,然后失望了,然后习惯了,然后习惯了这么久,都结婚十多年了,我竟然怀孕了!那就是科林。之后过了甚至不到十二个月,就在十一个月零三天之后,又生了一个!那就是罗斯!”

“哎哟哟!”罗斯说。

“可怜的人,我猜想他从此担心他一来我就会生个宝宝下来,所以他走啦。”

“他被调走了,”科林说,“他在铁路上工作,他们取消了穿过这里的客车,他就调到彼得伯勒了。”

他对爸爸没有多少记忆。有一次,沿大街走着,爸爸给他吃了一片口香糖。这个举动有一种公事公办的表示友善的味道—他爸当时身穿制服—而不是一种父爱的亲切。科林的感觉是,西尔维娅不知怎的,没法应付两个儿子和一个老公—她搅乱了她的婚姻,尽管并非刻意为之。

“他不光在铁路上工作,”西尔维娅说,“他是个列车长。他调走后,起初经常坐大巴回来,不过他讨厌坐大巴,自己又不会开车。慢慢就不怎么来了,然后刚要退休时就死了。所以,他没准本来可以回来的,谁知道呢?”

(格伦娜的想法—又传给了科林—则是,所有这些关于自己一个人开周年纪念晚会的瞎扯都是西尔维娅的臆想,其实她请求或者要求过她老公来参加,但是他没来。)

“哼,别管他了,聚会还是开啦,”西尔维娅说,“我请了很多人。我本来说不定也会请埃迪,只是那会儿跟他还没现在这么熟。我那时候觉得他层次太高啦。”她用胳膊肘捣捣埃迪的胳膊。所有人都知道层次太高的其实是他的第二任妻子。“那是在八月,天气好极了,我们可以在户外活动,就像现在这样。我架起几张搁板桌,做了整整一洗衣盆的土豆沙拉。我做了肋排、炸鸡、甜点、馅饼和一只周年蛋糕,让糕点房的人帮忙刷了奶油。还有两种水果潘趣酒,一种带酒精,一种不带。带酒精的那种夜越深酒精越多,人们不断往里面倒伏特加、白兰地和随便什么他们手头有的酒,而我都不知道!”

罗斯说:“所有人都以为科林跌到潘趣酒里了!”

“不,他没有,”西尔维娅说,“那不是真的。”

早些时候,科林和南希一起清理餐桌,他俩单独在厨房,南希说:“你跟罗斯说了没有?”

“还没。”

“不过,你会说的吧,科林?这不是开玩笑。”

格伦娜端着一大盘鸡骨头进来,听到了这个,不过什么也没问。

科林说:“南希觉得罗斯在汽车的问题上犯了个错。”

“一个能要命的错。”南希说。科林回到外面,留下她用一种压低的、急切的声音对格伦娜说了起来。

“我们还放音乐来着,”西尔维娅说,“我们在前院周围的人行道上跳舞,后院也热闹着。我们在我的前屋放音乐,把窗户开着。夜班巡警过来了,他和我们一起跳舞!他们刚刚点亮街上的粉色街灯,我就说啦:‘瞧瞧他们为我的晚会开的灯!’你去哪儿?”她问科林,后者正站起身。

“我想给埃迪看点东西。”

埃迪站起身,绕过桌子走来,似乎很高兴。他穿着棕色和黄色格子裤,不过格子并不明显,搭了一件黄色运动衫,围着深红色领巾。“他样子难道不是很棒吗?”西尔维娅感叹道,她不是头一回这么说了。“埃迪,你真会穿衣服!科林只是不想听我说剩下的部分而已。”

“剩下的才是最好的,”罗斯说,“马上就到了!”

“我想给埃迪看个东西,再问他件事,”科林说,“私下的。”

“这部分就像你会在报上读到的那种。”西尔维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