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1 马背上的贵妇(第3/6页)

“哎呀,露丝,那屋子像地狱似的让我毛骨悚然。”

“吉米,现在别发火,因为你需要食物。”

“告诉我,露丝,奥格勒索普先生到底是干吗的?他跟我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奥格勒从他的窝里爬出来了?”露丝发出短暂的一声大笑。他们走在肮脏的阳光下。“他是不是告诉你说,他是佐治亚州奥格勒索普家最强壮的人?”

“那个黄铜色头发的可爱女孩是他的妻子吗?”

“艾莲·奥格勒索普的头发是红色的。而且她也不是那么可爱。她还是个孩子,而且非常自负。只不过她在《桃花》中演得还算成功罢了。你知道人们对这些精致的小东西总是小题大做。总之她能演戏就是了。”

“她有那样一个丈夫真是遗憾。”

“奥格勒可以为她做任何事。如果没有他,她还在合唱团里……”

“美女与野兽。”

“如果他要对付你,吉米,你可得当心。”

“为什么?”

“奇怪的人,吉米,奇怪的人。”

一辆高架火车轰鸣着驶过,挡住了他们头上的阳光。他只能看见露丝的嘴形好像在说话。

“看,”他大喊着以盖过渐弱的轰鸣声。“我们去堪帕斯,早饭午饭一起吃,然后去帕利塞德散步。”

“你是个小傻瓜,吉米,早饭午饭一起吃怎么吃啊?”

“你吃早饭,我吃午饭。”

“真傻!”短促地大笑着,她挽住他的手臂。他们往前走的时候她的银色小包撞击着他的肘部。

“凯西是什么人,那个神秘的卡桑德拉?”

“不许你笑话她,我很喜欢她。如果她不养那只可怕的白色小狮子狗就好了。她把它养在房间里,它从不运动,味道实在难闻。她的房间在我隔壁。然后她有了一个固定的……”露丝吃吃地笑着。“他比那只狮子狗还糟糕。他们订婚了,他把她的钱都借光了。看在上帝的分上,别告诉别人。”

“我没谁可告诉。”

“还有位桑德兰夫人……”

“对了,我瞥见她走进浴室——一个老太太,穿着棉袍,戴一顶粉色睡帽。”

“吉米,你吓着我了。她总是弄丢假牙,”露丝说着,街车的轰鸣盖住了她下面的话。餐厅的门在他们身后关上,将车轮的轰鸣阻止在外。

一支乐队正在演奏《诺曼底苹果花开的时候》。屋子里充满阳光,烟雾缭绕,挂满纸做的彩带,上面写着“龙虾每日新鲜送达”、“现在请品尝蛤蜊”、“请品尝我们的法式蒸贻贝(农业部推荐)”之类的话。他们在一张用红色字母写着“楼上牛排晚会”的纸条底下坐下来,露丝用一根长面包逗着他。“吉米,你觉不觉得早餐吃扇贝很堕落?不过我当然先喝咖啡。”

“我要吃一小份牛排和洋葱。”

“如果你打算跟我待一下午的话,就别吃那个,赫夫先生。”

“噢,好吧。露丝,我把我的洋葱放在你脚下。”

“那不意味着我同意你亲我。”

“那么……在帕利塞德?”露丝的吃吃的笑变成短促的大笑。吉米的脸通红。

阳光从草帽的缝隙里落在她脸上。她轻快地走着,因为裙子很紧,所以步幅很小。透过薄薄的中国丝绸,阳光像只手似的轻轻挠着她的后背。在闷热的街道上,商店、穿礼拜日服装的人们、草帽、遮阳伞、出租车,凡此种种在她身边破碎着、褶皱着、用闪闪发光的锋利的刃割破着她的皮肤,就好像她从刀丛中走过来似的。她继续在这锯齿般的、脆弱易碎的噪音中行走。

林肯广场的人群中,一个女孩慢慢地骑着一匹白马。她齐胸的长发随马儿白垩色臀部的摇摆而飘垂。镀金边的马鞍上绣着红绿交织的字母“当德琳”。她戴一顶绿色的瓦顿童帽,上面插了一根红色的羽毛;一只手冷冰冰地抓着轻轻晃动的缰绳,另一只手拿着一根镀金把手的短马鞭。

艾伦看着她走过,然后她沿着一片被烟熏黑的绿地走,横穿过马路,走到公园。一群男孩在被阳光烤焦的草地上玩橄榄球。有树阴的长椅上都坐满了人。穿过弯曲的汽车道时,她的尖尖的鞋后跟陷进沥青里。两个水手伸展着四肢躺在阳光照射下的长椅上,她经过的时候其中一个咂咂嘴。她能感觉到他们色迷迷的眼睛盯着她的脖子、大腿和脚跟。她试着向前走的时候控制住臀部不扭。路边小树上的树叶爱莫能助。南边和东边,朝阳的建筑包围了公园,它们在西边投下了紫色的阴影。一切都被警察和礼拜日服装拘束着,它们刺痛、出汗、生锈。她为什么没坐街车?她盯着一个年轻男人草帽下露出的一双黑眼睛,那个男人正开着红色斯杜斯汽车要把它停到路边。他的眼睛在她的眼睛里闪动,他笑着猛地把头转过来,撅着嘴好像在亲吻她的面颊。他拉紧手刹,用另一只手打开车门。她猛然收回视线,抬起下巴继续走。两只铁绿色颈毛珊瑚色爪子的鸽子从她前面蹒跚地走开。一个老人正一边逗弄松鼠一边掏装在纸袋里的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