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6/11页)
那孩子立即反问他:“你呢,你好吗?”
乔丹不用假装就大笑起来,笑那孩子注意力全集中到他身上的样子。他仍笑着,一边回答:“是啊,我挺好。”然后,就这一次,他奖赏了这孩子的八卦。他直视着梅林的眸子冷静地说:“没什么值得探寻的隐秘,你所见的就是真实的我,没有任何复杂内涵,人对其他人而言没那么重要。你年纪再大点就会这样了。”
梅林迎着他的目光,低垂双眼,然后极轻声地说:“只是你晚上睡不着,对吗?”
乔丹说:“对的。”
卡里不耐烦地说:“在这座城市没人睡觉。搞几片安眠药就是了。”
“它们会让我做噩梦。”乔丹说。
“不,不,”卡里说,“我指的是她们。”他指向围坐在一张桌边正喝着酒的三个妓女。乔丹大笑起来,这是他第一次听说这个赌城俗语。现在他终于理解,为何有时卡里会突然暂停赌博,宣布自己要去吃两颗安眠药。
如果真的有需要会走路的安眠药的时候,那就是今晚了,但乔丹来赌城的第一周就已经试过这个。他总能高潮,但从未真正体会过之后压力释放一空的感觉。有一晚,一个妓女——卡里的朋友——劝他试试“双飞”,把她的女朋友也带了过来。只要再加五十块,她们就一定会竭尽全力,因为他是个好人。他答应了。那么多乳房围绕着他,开心且令人安慰。一种幼儿期的慰藉。一个姑娘把他的头埋进她双乳之间,而另一个则跨骑着他。在最后那个充满张力的时刻,他开始高潮,至少肉体上屈服时,他发现骑乘他的那个姑娘朝把他的头埋在自己胸脯里的姑娘狡黠一笑。他理解了,那是在总算搞定他不碍事后,她们才能开始做真正想做的事情。他看着之前骑他的那个姑娘,带着比之前对待他时多得多的热情给另一个姑娘口交时,并不觉得愤怒。只要她们能从中得到乐趣就够了。在某种程度上,那要自然得多。他多给了她们一百块,她们以为是因为她们表现好,但其实是因为那个狡黠的秘密微笑——为了那个令人安慰的、甜美的背叛证明。尽管如此,当那姑娘仰躺着经历她最终叛徒般的高潮狂喜时,她盲目地伸出手握住乔丹,他为此感动得落泪。
所有这些会走路的安眠药都为他尽了最大努力。她们是这个国家的奶油,这些姑娘们。她们给你爱意,握着你的手,去晚餐并看表演,她们拿一点你的钱去赌博,从不背叛你,也不算计你。她们令你相信她们真的在乎,并把你操得不省人事。一切都只为了一张百元钞票。用卡里的话来说,一张“小蜜蜂”。很划算,啊,上帝,她们太划算了。但他永远无法让自己在用钱买来的那短暂一刻受愚弄。她们帮他擦洗身子,然后离开他——这个躺在病床上病入膏肓的人。她们比普通的安眠药要好,不会让他做噩梦。但她们也无法让他入眠。他已经三周没有真正睡过觉了。
乔丹疲惫地摊靠着床头板,不记得自己何时离开的椅子。他应该关上灯试着睡觉,但惊恐肯定会回来,不是精神上的害怕,是身体上的恐慌,害怕使他的大脑警醒着,想知道会发生什么,他的身体无法再抗拒。没有任何选择,他必须回到赌场里。他把那张五万美金的支票扔进行李箱,只用现金和筹码去赌。
乔丹把所有的钱和筹码都扫下床,塞进口袋,走出房间来到赌场里。凌晨时分,真正的赌徒们现在都上了桌。他们已经谈完了生意,在房间里吃完菜肴精美的晚餐,带着老婆看了节目,让她们回房睡觉,或是塞给她们一堆一美元筹码让她们在轮盘赌桌上待着别碍事;或是刚上了床,被人吹箫;又或是参加了某个必须的社会活动。现在,他们都可以自由地与命运搏斗了。手里攥着钱,他们站在骰子桌最前排,赌区经理拿着空白记账牌等着他们花光筹码,好签名再换一两千或三千块。在即将到来的暗夜时刻,人们就这样签走他们的财富,永远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乔丹转头看向赌场的远处。
一条优雅的皇室灰栏杆环绕着,隔开主赌场区,里面安放着长椭圆形的百家乐桌。一位带着武器的保安站在门边,因为百家乐桌主要是用现金而不是筹码来押注。铺着绿毯的桌子两边都有高脚凳,坐在椅子里的是两个牌桌管理员,负责监督荷官和现金易手。赌场员工在百家乐区都穿晚礼服,勉强掩盖他们老鹰般的专注。管理员盯着三个荷官和负责赌局的赌区经理的每一个动作。乔丹走向他们,直到能看清荷官在晚礼服下的身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