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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什么意思?”

阿尔伯特看起来身体不舒服,她挂好大衣,又回到他身边。脸色苍白得和白雪一样。生病了,一定是这样。于是,她将手掌贴到他的额头上,是的,发烧了。

“你着凉了吗?”她问道。

“我要走了,波利娜,离开这里。”

他用惊慌失措的语调说道。对他身体健康的误解不会再持续多一秒钟的时间。

“你要离开……为什么你要离开?你要离开我?”她重复道,眼睛里充满了泪水,就快要掉下来了。

阿尔伯特抓起床脚的报纸,折了折,将关于纪念建筑丑闻的报道递给了她。

“这就是我。”他重复说道。

她还需要几秒钟来弄明白。她咬着拳头。

“我的天哪……”

阿尔伯特站了起来,打开衣柜的抽屉,拿出海运公司的船票,把她的那张票递给了她。

“你要和我一起吗?”

波利娜的眼珠一动不动,就像蜡像人的玻璃眼珠,嘴也张得大大的。她看了看票,又看了看报纸,但没有流露出错愕的神情。

“我的天哪……”她再一次重复道。

于是,阿尔伯特只能做唯一一件事情。他站起来,弯下腰,拉出床下的行李箱,放到鸭绒被上,然后打开,里面装满了一叠叠整齐的钞票,数量多得惊人。波利娜大叫了一声。

“去马赛的火车一个小时后出发。”阿尔伯特说道。

她有三秒钟来选择是要成为有钱人,还是继续做女仆。

只有一次选择的机会。

当然,这儿有满满一箱的钱,但是令人好奇的是,让她下定决心的却是票上面那一排蓝色的字:“头等车厢”。这一切就意味着……

啪的一声,她将行李箱的盖子合上,跑回去拿了大衣。

对于佩里顾先生来说,纪念建筑的事件结束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去鲁特西亚大酒店,也没有想要进去的意愿,更不想见到那个人或者和他说话。没有其他的,不想要告发他,也不阻止他的逃跑。不。他人生中第一次接受了失败。

他输了,无可争议地战败了。

奇怪的是,居然感到一种解脱。失去,这是作为人才有的东西。

接着便是结束,而他正好就缺少一个结束。

他去鲁特西亚,就和在借条下方签下名字一样,因为这是一种必要的鼓舞,当然,也是因为没有其他的办法。

这一队人不是来表示尊敬——在显赫家族里工作的仆人们也不会这样做,但是这样的行为却十分相像:所有为欧仁先生服务的仆人全部都在底楼等着他。他出了电梯,狂叫着,身上仍然穿着他的殖民地服装,背后还有一对装饰着羽毛的天使的翅膀,现在,大家都看得十分清楚。

每当款待工作人员的时候,他都有很多怪癖,现在虽然没有表现出其中一种古怪的行为,但是那个“正常人的”面罩,尽管真实,然而却又没有生命。他到的时候就戴着这个。

确信无疑地,这是一件再也见不到的东西。应该拍张照片,门房感到十分可惜。欧仁先生,这个前所未有的富豪,用钱打赏着每个人,大家都说:“谢谢您,亲爱的欧仁先生。”“再见!”大把大把的钞票撒向所有人,他像一个圣人,大概是因为这个吧,是这双翅膀的原因。人们心里想着,但是为什么是绿色的呢?

佩里顾先生想着和女婿的对话,一遍又一遍说着,噢,这对翅膀,什么愚蠢的想法啊。他在不太拥挤的圣日耳曼大道上向前开着车,大道上只有几辆汽车和出租马车,天气十分好。女婿说那是些“怪东西”,他便想到了那对翅膀,确实是的,但是还有乐团表演,这不也是吗?佩里顾先生最终明白,他的解脱是因为输掉了那场他不可能赢的战争,因为这个人,这个对手不是他自己的。我们不可能战胜我们不理解的东西。

不理解的东西就应该简简单单地接受它,鲁特西亚的员工们大概能够高谈阔论,同时还将欧仁先生的恩赐揣进腰包,而欧仁先生一直在叫喊着,大步向前迈着步子,膝盖抬得很高,还背着军用背包,径直地走向面向大道敞开的大门。

同样是这样一个动作,佩里顾先生都得避开。为什么想出了这个滑稽的麻烦事呢?于是他决定,快,最好是调头就走。他已经开到了拉斯拜尔大道,路过了鲁特西亚大酒店,又立马往右转,往回开。快结束这件事情吧。这个决定给他带来了宽慰。

鲁特西亚的门房也一样,希望这场喜剧赶快结束:其他的客人都认为大厅里的嘉年华是“十分差劲的表演”。而这个钱如雨下的行为让工作人员们都变成了乞丐,这是有失体面的,最终他还是离开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