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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你明白了吗?他们什么都知道,现在就要来找我们了呀!”阿尔伯特支支吾吾地说道。
爱德华从床上跳了起来,抓起大圆桌上装在冰块桶里的香槟,接着往喉咙里使劲地倒,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声音!他一边捂着肚子,一边剧烈地咳嗽起来,但又继续跳着舞,大叫着,哈哈啊啊!
就像在某些夫妻中,角色时常是颠倒的。爱德华发现了战友的不安,于是拿起那个聊天用的大本子写道:
“别担心!我们会离开!”
阿尔伯特心想:他真是完全没有责任感。于是,他将报纸挥动了起来。
“天啦,好好看看吧!”
听到这话,爱德华激动地划了好几遍十字,他喜欢开这个玩笑。接着,他又拿起了铅笔,写下:“他们不知道任何事情!”
阿尔伯特很疑惑,但又不得不承认:报纸说得太含糊不清了。
“这有可能,但是我们是在和时间赛跑啊!”他坦白道。
战争以前,他在原赛马俱乐部跑马场就见过这个:自行车选手们相互追赶着,人们不知道谁跟在谁后面,但是,那场面却让观众十分激动。现在,爱德华和他就必须要在狼牙咬到他们的背之前,跑得越快越好。
“现在就得走,还等什么呢?”
他跟他都说了好几个星期了。为什么要等呢?那是因为爱德华等着他的一百万,所以呢?
“我们要等着船。”他写道。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然而,阿尔伯特却没有想过:即便他们立马去马赛,船也不会提前两天就起航。
“换票去别处!”阿尔伯特表示道。
“要是让别人发现……”爱德华写道。
虽然省略了后面的话,但是意思一目了然。这会儿,警察可能就要来找他们了,或者报纸会拼了命地报告这件事情,阿尔伯特多半会不冒风险地对着海运公司的员工说:“我打算去的黎波里,但是如果您有早一点去科纳克里的票,我也是可以的,对了,我能用现金付差额吗?”
这些都不包括波利娜在内……
他脸色一下就变得苍白起来。
如果向她坦白了真相,愤怒的她会去告发自己吗?她不是都已经说过了:“这真是太糟糕了!”还有:“这太过分了!”
突然,鲁特西亚酒店的豪华套房变得静悄悄的。阿尔伯特感到各个角落都埋伏着敌人。
爱德华热情地搂过他的肩膀,紧紧抱住他。
他像是在说,我可怜的阿尔伯特。
阿贝斯大街打印店的老板利用中午休息的那一小会儿时间,打开了报纸。抽第一根烟,重新热饭菜的时候,他读到了那则新闻。他快要疯掉了。
天一亮,这位先生就来到这里,现在看到这份报纸,他妈的,商店的名誉要被这件事情彻底毁掉,因为是他打印了这份商品样册……人们会把他看成和那群强盗一样,认为他就是共犯。他灭了烟,关掉炉子,穿上外套,叫了商店经理,计划周四就离开,弄得似乎明天就是节假日一样。
亨利从一个出租车跳到另一个出租车上,他不知疲惫、愤怒不堪、疑心重重,同时还问着越来越生硬的问题,而得到的答案却越来越少。于是,他使尽全力,装出一副温和相。快到下午两点,他就已经走遍了波托大街,接着又回到拉马克大街,在去厄尔塞尔大街和勒托尔大街之前,还给了指路人一些小费,十法郎,二十法郎。到了蒙塞尼大街,又给了一位说话毫不含糊的女人三十法郎,因为她说他找的那个人叫作帕若尔,就住在夸瑟沃大街。然而,亨利却白跑了一趟,现在已经下午三点半了。
在这个时间里,《小报》的文章已经慢慢开始在暗中搞破坏了。人们相互打着电话,问这里问那里,你看报纸了吗?下午一开始,好几个外省的读者就打电话来编辑室,解释说他们给建筑物捐了钱,询问着是否事实不像人们说的那样,因为要是这样的话,他们便成了受害者。
《小报》贴了一张法国的地图,在上面给打来电话的各大城市和乡镇扎上了彩色的图钉,有阿尔萨斯的,有勃艮第的,有布列塔尼的,有弗朗什-孔泰的,有圣-维齐耶-德-皮埃拉的,有维勒弗朗什的,有加龙河畔蓬捷的,甚至还有奥尔良一所中学的,等等。
到了五点才从一个市政府那里得知消息(之前都没有任何回应;在拉布尔丹想象的画面里,那些市政官员的牙齿正在格格作响着),记者们最终知道了爱国纪念物的公司名字和所在地址以及打印店的信息。
他们惊讶地站在卢浮大街52号前面,这里没有什么公司。于是,记者们又跑到了阿贝斯大街去找人。到了晚上六点半,第一个到达的记者发现那儿已经关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