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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欧仁先生要离开我们了吗?”

阿尔伯特确认道。同样连爱德华都没有预料到他自己要离开。难道他从来就没有想要离开的心吗?

“不是的!”爱德华写道,他被问得惊醒过来。

他的字写得歪歪倒倒,但清晰易辨。

“当然,我们14号就离开!”

“但是你什么都没准备好……我想说,行李箱也没有,衣服也没收好……”阿尔伯特强调道。

爱德华拍了拍脑门,我都干了些什么愚蠢的事儿……

和阿尔伯特在一起,他几乎就再也没有戴过面罩,喉咙和胃里散发出来的臭味让人难以忍受。

过了一阵,爱德华的身体状况渐渐好转。他重新开始进食,如果不是一直感到疲惫不堪的话,那么到了周一,他身体状况似乎是真的改善了,完全能令人放心了。阿尔伯特在出门的同时犹豫要不要将注射的器具、海洛因、剩余的安瓿瓶锁起来,但是又认为这样做太麻烦了。首先,爱德华一定不会让自己这样做,然后,他也没有那个胆子,能力也不足,他把这些东西完全寄托在离开的希望上,都计算好了时间。

尽管爱德华什么也不期待,阿尔伯特还是给他在乐蓬马歇百货公司买了一些衣服。为了确定自己不要在服装搭配上犯错误,他询问了一个三十来岁的店员,这个男人从头到脚打量了他一番。阿尔伯特想要“非常雅致”的东西。

“你想要怎样‘雅致’的风格?”

从表面上看,店员似乎对回答很关心,向阿尔伯特靠近,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

“那么,雅致,也就是说……”阿尔伯特支支吾吾地说道。

“嗯?……”

阿尔伯特思考着……他从来就没有想过“雅致”还能听起来和“雅致”本身有不一样的意思。他指了一下右边那个从头到脚都穿戴起来的模特,从头顶的帽子到脚下的鞋,还有身上的大衣。

“就是这个,我觉得这个很别致……”

“我明白了。”店员说道。

于是,他小心翼翼地将整套衣服取下来,平放在柜台上,往后稍稍小退了一步,出神地盯着它,就好像是在欣赏大师的油画一样。

“先生的品位不错啊。”

他又推荐了其他的领带和衬衣,阿尔伯特假装拿不定主意,接着买了所有东西,然后整个人舒坦下来,看着店员给整套服装打包。

“还需要……第二套适合当地的服装。”他说道。

“适合当地的,好的,但是当地的,是指哪里呢?”刚用绳子捆好包裹的店员重复道。

阿尔伯特不想要说明他要去的地方,一定不能说,相反,必须得想点儿策略来对付这个问题。

“殖民地。”他宣称道。

“好……”

店员突然看起来十分好奇。也许,这个人自己最近也有想法和计划吧。

“那么,您想要什么样风格的服装呢?”

阿尔伯特对殖民地的想法是东拼西凑的,是从明信片上得到的,是道听途说的,是从杂志上的图片看来的。

“要十分适合那里的……”

店员噘起嘴,一副听明白的神情。“我想我们正好有您需要的,但是这一次我们没法向您在模特身上展示整套衣服,瞧,这件外套,来,您摸一摸这个材质,看,那条裤子,没有比这个更加优雅的,而且还更加实用的了,当然,还有帽子。”

“您确定吗?”阿尔伯特大着胆子问了问。

店员是确定的:帽子成就男人。阿尔伯特认为鞋子才是男人的门面,不过他买了店员推荐的东西。店员笑得十分开心,是因为殖民地的召唤,还是因为卖出了两套成衣,还是他身体散发出贪婪的味道,着实觉得奇怪。阿尔伯特在银行的某些负责人身上看到过这个东西,他完全不喜欢,但是不能在这儿闹事,离酒店就两步的距离,还有不到两天就要离开了,没有必要因为一个错误而毁了所有的努力。

阿尔伯特还买了一个浅黄褐色的皮箱,两个配套的、崭新的行李箱,其中一个用来装钱,另一个是作为装他的马头的新帽盒,他让商店把所有东西都送到鲁特西亚酒店里。

最后,他选了一个十分女性化的黄色盒子,在那里面,他装进去了四万法郎。在回来叫醒战友前,他路过了位于塞福大街的邮政局,给贝尔蒙夫人寄去了整个行李箱,还写了一句简单的话,指明这笔钱是给路易丝的:“当她长大了再给她”,以及说明爱德华和他信任她,“要将钱用到对的地方,当然是等到小姑娘到了得到这笔钱的年纪后”。

当商品全部送到的时候,爱德华看到了衣服,满足地点了点头,竖起大拇指,好样的,漂亮。阿尔伯特心里想着,没错,他完全不在乎。然后,他又去找了波利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