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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爱德华的意见,那就像是对着一堵墙提问。他非常喜欢他,但出于一些极其矛盾的原因,阿尔伯特发现爱德华终究是自私的。

每两天,在藏钱和再会波利娜之间的那些时间里,他都会回来看他。位于佩尔斯大街的公寓现在已经空了,阿尔伯特无法想象应该怎样安置这笔决定他们未来的财富。他寻找着出路,应该在银行里租一个保险箱,但是却又不放心,他宁愿寄存在圣拉扎尔火车站。

每天晚上,他都会取出行李箱,坐在车站餐厅的盥洗室,放好白天弄到的钱,然后再把箱子交给车站员工寄存。人们都认为他是一个商务代表。除了申报里面装的是外套和女士紧身衣,他找不到其他的办法。车站员工心知肚明,做了一个小小的暗示,向他投去一个眼神,当然,这个动作是保证他的信誉是得到支持的。对于这种必须要全速逃离的情况,阿尔伯特同样还寄存了一个帽盒,用来存放爱德华设计的那个马头画框,他一直没有装上玻璃保护框,在这上面,放着一个包裹着薄纸的马头面罩。仓促逃离是不可避免的,他知道自己宁可留下钱,也不要丢了这个盒子。

在火车站存放好箱子后,在去和波利娜再次会面前,阿尔伯特还去了鲁特西亚,在那儿他遇到了一个很糟糕的情况。要不引人注意,一个巴黎的豪华大酒店……

“别担心!越是明显,就越是不会被发现。想象一下朱尔·德普雷蒙吧!没有人见过他,然而,所有人都信任他。”爱德华写道。

他爆发出一声大笑,像马一般的叫声,足以让你头发都竖起来。

最初,阿尔伯特都是以周来计算日子,然后才是天。但是现在,在欧仁·拉里维埃这个真真假假的名字下,自从爱德华下榻到这个豪华酒店里,做出那些古怪的行为后,他就以小时,甚至是分钟来计算离开之前还剩下的时间。七月十四日下午一点的火车,从巴黎出发去马赛,以便能在第二天赶上法兰西邮轮公司的达尔达尼央SS号,最后到达的黎波里。

三个人的票。

这天晚上,在银行里的最后那几分钟是很难度过的,就如同分娩一样,每一步都得花费很大的力气,终于他走了出去。他确确实实应该相信这件事情吗?天气不错,包却很沉。往右边一看,没有断头台,再往左边一看,也没有宪兵队……

除了对面人行道上路易丝小小的身影,什么都没有。

这个画面让他震惊,有那么一点像是当你在街上和一个商人交错而过,只看到了身后的货摊,你认出了这里,却感觉到一切都不对劲。路易丝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找他。他一边急急忙忙地穿过大街,一边心想着她是怎么找到银行地址的。这个小女孩儿花了很多时间来偷听,关于他们的生意,她甚至应该已经知道很久了。

“是爱德华……我们得快点儿。”她说道。

“什么,爱德华,出什么事了吗?”

然而,路易丝没有回答,接着,她伸出一只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到鲁特西亚大酒店。”

在出租车里,阿尔伯特将包放在两只脚的中间。路易丝直视前方,就好像是她自己在开出租车一样。对于阿尔伯特来说,这是一次机会,波利娜今天晚上要干活儿,工作很晚才会结束,因为她要第二天一大早就起床,所以就睡在“自己家”。就一个仆人而言,这意味着不是在自己家,而是别人的家里。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爱德华……”过了一会儿,阿尔伯特问道。

他被后视镜里司机的眼神吓到了,然后急忙改口道:

“出什么事了,欧仁怎么了?”

路易丝的脸色灰暗,就和她母亲的一样,或者说和结婚女子脸上的焦虑一样。

她转过身来,朝向他,摊开双手,眼睛已经湿润了。

“他好像死了。”

阿尔伯特和路易丝穿过鲁特西亚的大厅,向前迈着步子,希望一切都正常。没有比这样的动作更加明显的了。电梯员假装没有注意到他们紧张的情绪,他是个年轻人,但是已经十分老练了。

他们发现爱德华背抵着床,双腿伸直坐在地上。整个人的状态十分差,但是还没有死。路易丝表现出一贯的沉着冷静。房间散发出一股呕吐物的臭味,她便将窗户一扇又一扇地全部打开,接着,用在浴室找来的所有毛巾做成了粗布拖把。

阿尔伯特跪下来,俯身靠近他的朋友。

“啊,伙计,你是不是不舒服?”

爱德华轻轻地摇了摇头,眼部肌肉痉挛,使得眼睛一开一闭的。他没有戴面罩,脸上的大口散发出一股十分刺鼻的腐臭味,这让阿尔伯特向后退了一下。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接着扶住战友的腋窝,成功地将他放到了床上。一个没有嘴,没有下巴,除了一个大洞和上排牙齿,什么也没有的人,你是不会知道要怎样去拍打他的脸颊的。阿尔伯特叫着要爱德华睁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