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鱼小姐(第2/3页)
“钓得到吗?”忽然传来女人的声音。
佐野懒洋洋地回头一看,竟是刚才那位小姐,穿着简单的白色衣服站在那里,肩上扛着钓竿。
“不,怎么钓得到呢?”这话答得莫名其妙。
“这样啊。”小姐笑了。看起来不到二十岁,明眸皓齿,颈项白皙丰润宛如要融化般,十分迷人。一切都很美。她拿下肩上的钓竿说:
“今天是解禁日,连小孩都钓得到哟。”
“钓不到也无所谓。”
佐野将钓竿轻轻放在河边青草上,抽起香烟。他不是好色青年,反倒是迟钝型的。此时他已不把人家当一回事,一脸毫不在乎,悠哉地吐着烟圈,眺望四周景色。
“这个借我看一下。”小姐拿起佐野的钓竿,把钓线拉过来,看了看钓钩说,“这个不行。这是钓桃花鱼的蚊钩吧?”佐野觉得颜面尽失,索性仰躺在河边的地上:“一样。我用这个钓钩也能钓到两三条。”他在撒谎。
“我给你一个我的钓钩吧。”小姐从胸前口袋里掏出小纸包,蹲在佐野旁边,开始帮佐野换蚊钩。佐野依然仰躺在地,欣赏着天上的云朵。
“这个蚊钩啊,”小姐一边将金色小蚊钩绑在佐野的钓竿上,一边喃喃地说,“这个蚊钩有个名字叫阿染。好的蚊钩都有名字。这个叫阿染,名字很可爱吧?”
“这样啊,谢谢你。”佐野不解风情,反倒在心里嘀咕,什么阿染呀,谁要你啰唆了,快到别的地方去。这种心血来潮的好心,最是令人困扰。
“好,装好了。接下来你就钓得到了。这里很容易钓到鱼,我都在那个岩石上钓哟。”
“小姐,”佐野起身问,“你是东京人吗?”
“咦?你怎么会这么问?”
“没有,只是……”佐野霎时心慌,涨红了脸。
“我是本地人。”小姐的脸也有些泛红,然后低着头,窃窃笑着往岩石那边走去。
佐野拿起钓竿,再度静静垂钓,欣赏四周风景。忽地传来一声巨响,扑通。那确实是扑通的落水声。佐野定睛一看,原来是那位小姐从岩石上掉到河里,水淹到她的胸口,她紧握钓竿,“哎呀呀”地爬上岸边,活像一只落汤鸡。白色洋装湿漉漉地紧贴双腿。
佐野笑了,笑得好开心,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觉得她活该,丝毫不起同情之心。但他忽然收起笑声,指着小姐的胸部尖叫:
“血!”
早上指着人家的腿,现在指着人家的胸。小姐简单的白色洋装胸前渗出的血,晕染成一朵血红色的玫瑰花。
她低头俯视自己的胸口,若无其事地说:
“这是桑葚。我把桑葚放在胸前的口袋里,原本想待会儿要吃,这下没得吃了。”
可能是从岩石滑落时,压到了桑葚。佐野再度觉得颜面尽失。小姐丢下一句“别看”便转身离去,消失在河岸的棣棠花丛里。第二天、第三天,她都没有再来河边。唯有佐野依然悠哉地在那棵柳树下垂钓,愉快地欣赏周遭景致。他似乎不想再见到那位小姐。虽然佐野不是好色青年,但也未免太迟钝了。
欣赏了三天河岸风景,钓到两条香鱼。这一定是拜“阿染”蚊钩所赐。钓到的香鱼只有柳叶般大,他请旅馆炸给他吃,心情却闷得要命。第四天返回东京,但当天早上他为了买香鱼当伴手礼,走出旅馆时,遇到那位小姐。小姐身穿黄色绢丝洋装,骑着脚踏车。
“嗨,早安。”佐野天真无邪,大声打招呼。
小姐只轻轻点头便走了,而且神情严肃。脚踏车后座载着菖蒲花,白色与紫色的菖蒲花摇晃在枝头。
近午时分,他办好退房手续,右手拎着包包,左手提着塞满冰块的香鱼箱,从旅馆走到巴士站。这条路约有五百米,是一条尘土飞扬的乡间小路。他不时停下脚步,放下行李擦汗,然后叹口气,又继续走。走了约三百米,背后传来声音:
“你要回去了吗?”
佐野回头,看到那位小姐在笑。她拿着一面小国旗,身穿高雅的黄色绢丝洋装,别在头发上的波斯菊人造花也很秀气。但她和一个乡下老爹在一起。老爹身穿木棉的条纹和服,身材矮小,看起来是很耿直的人。他那黝黑粗大的右手,拿着刚才的菖蒲花。佐野见状暗忖,原来她早上骑脚踏车东奔西跑,是为了送花给这位老爹吧。
“怎么样?钓到了吗?”小姐语带揶揄地说。
“没有。”佐野苦笑,“因为你掉到河里去,香鱼都被你吓跑了。”就佐野而言,这是上乘的应答。
“所以水浊掉了吗?”小姐收起笑容,低声嚅嗫。老爹微微一笑,继续往前走。
“你为什么拿着国旗?”佐野试图改变话题。
“因为出征呀。”
“谁出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