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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了一眼表,夜里两点。我走路直打晃,脑子也不清醒了。“知道了,菲利克斯,”我说,“要是有人再来电话,您就说我睡了,我明早会打电话的。”

“您可真让人羡慕,”菲利克斯回复道,“女人们追在您屁股后面就像蛆追着变臭了的肥肉。我们这号人……”

“这个比喻真形象,菲利克斯,”我解释道,“您也会等到这一天的。到时候您才会发现,以前一个人自由自在有多美。”

“自由,扯淡,”菲利克斯说,“您身上一股白兰地味儿,怎么样,质地不错吧?”

“我记不起来了,菲利克斯。”

因为有人站在门口,我醒来了。“谁呀?”我边问边伸手去开灯。

“是我。”玛丽亚说。

“玛丽亚!你从哪儿来?”

她站在走廊昏暗的黄色灯光下,身影瘦小而模糊。尽管我整夜开着窗框上的一盏小灯,还是辨认不清她。“谁放你进来的?”我问,然后将信将疑地打开床头灯。

“菲利克斯·奥布赖恩,他是唯一理解情况异常的人。莫伊科夫还在路上,他去送伏特加了,你呢……”玛丽亚挤出一丝微笑道:“我想看看你在同什么人一起欺骗我。”

我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白兰地的后劲还在我脑袋里。“这可是……”我刚一开口就及时想起了《拉昂摘要》以及罗伯特·希尔施的那段类似的语录。“打住!”我说。“玛丽·安托瓦内特的王冠哪儿去了?”

“在梵克雅宝珠宝店的保险柜里。我必须向你解释……”

“有什么可解释的,玛丽亚。我也得向你说清楚,最好我们俩都别解释了!你在哪儿吃的饭?”

“五十七街的冰箱:鞑靼牛肉饼,就伏特加和啤酒。可悲惨了,就像在路上的朝圣者。”

“我兜里装着雷金纳德·布莱克给我的一百美元奖金,本想请你吃饭的!我们真是活该,我为什么那么幼稚呢?”

有人敲门。“该死,”我说,“难道是警察?他们来得可真够麻利的!”

玛丽亚打开门,站在门外的是手端咖啡壶的菲利克斯·奥布赖恩。“我想,二位可能想喝点儿咖啡。”他说。

“那是当然,您真是个金不换的侍者!没有莫伊科夫,您是从哪儿变戏法一样变出这壶咖啡的?”

菲利克斯·奥布赖恩略带羞怯地坏乐着,同时充满崇拜地望着玛丽亚。“拉乌尔先生若是出去,我们每晚都为他准备一壶热咖啡,他到现在都没回来。还有阿司匹林,他总预备着一盒一百粒的,要是佐默先生拿几粒,他根本发现不了。我想有三粒足够了。”他转过身问我:“还是再多些?”

“一粒也不用,菲利克斯。有咖啡足够了,您可救了我们的命了。”

“咖啡壶就留在这儿吧,”菲利克斯说,“我还有个备用的给拉乌尔先生。”

“这可真算得上是家豪华旅馆了!”玛丽亚说。

菲利克斯敬了个礼。“现在我得回去为拉乌尔先生煮咖啡了,很难料到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关上了门。我看着玛丽亚,发现她想说什么,却没有说出口。“我留在这儿。”最后她说。

“好的,”我回复说,“这比所有解释都好。可我没有多余的牙刷,而且喝得有点儿高。”

“我也醉了。”她解释道。

“你可不像喝醉的。”

“我要是没醉就不会在这儿了。”她说,仍旧站在门边没动窝。

“你喝什么酒了?”我想起埃尔摩洛哥和马丁。

“伏特加,莫伊科夫的伏特加。”

“我爱慕你。”我说。

她向我冲过来。“小心!”我说。“菲利克斯的咖啡!”

已经晚了,咖啡壶打翻在地,玛丽亚迅速后退,她的鞋子被咖啡弄湿了。她笑问:“我们需要喝吗?”

我摇摇头。她向上脱连衣裙,当脑袋还被裙褶挡着时她问:“你不能把屋顶的灯关掉吗?”

“除非我是傻瓜才会关掉它。”

她筋疲力尽,紧紧搂着我睡着了。夜已经不像八月那么闷热了,空气中满是海洋与正在来临的清晨的宁静气味。床边的钟滴答作响,早晨四点了。地上黑色的咖啡污渍像干了的血迹。我蹑手蹑脚地起来,用一张报纸把那块污渍盖住,然后回到床上。玛丽亚动了动身子,喃喃地问:“你去哪儿了?”

“在你身边啊。”我回答说,我不十分明白她的意思。

“马丁跟你谈什么来着?”

“没什么特别的。他教名叫什么?”

“罗伊。干吗问这个?”

“我以为他叫约翰呢。”

“不,叫罗伊。约翰死了,阵亡了,一年前……为什么问这个?”

“不为什么,玛丽亚。睡吧……”

“你不会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