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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架斗殴、拔刀相向和绑架勒索在她出生的那座城市简直是家常便饭,以致关于未曾谋面的新世界中会有杀戮的警告,在她眼里就如恶劣天气的威胁一样。就在她下船上岸的那一年,在二百英里外的地方,殖民者与土著居民之间爆发了一场大战,但等她听说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她所听闻的那些人对人、箭矢对炸药、短斧对炮火的小规模冲突,与她自幼就亲眼目睹的那种血染天地、凝而不流的场面根本无法相提并论。成堆的仍在活蹦乱跳的脏腑被置于罪犯本人眼前,然后扔进筐里,抛进泰晤士河;散落的手指抖动着寻找丢失的躯干;一个犯重伤罪的女人的头发在火焰中熠熠发光。与那一切相比,死于船难或在战斧下丧生就显得苍白了。她不晓得附近其他的移民家庭对十分平常的肢解有多少了解,不过,在那次事件过去三个月后,当一场激战、一次绑架或骚乱的消息传来时,她并没有像他们那样忧心忡忡。在局部地区,当地不同的部落或民兵组织之间接连不断的小打小闹,在这样一片辽阔、芳香的土地上,就像一幅遥远而又可控的背景幕。在船上,眼前不见城市、鼻中充满恶臭的感觉把她摇晃得进入了一种醉态,多年之后她才从这种状态中清醒过来,开始自然而从容地呼吸新鲜空气。连雨也呈现出崭新的面目:洁净、无煤烟灰的水从天而降。她双手合拢支着下巴,凝视着比大教堂还高的树木,有那么多木材可以用来取暖,这让她放声大笑,随后又泣不成声,为她的兄弟,为那些在那个被她离弃的城市中受冻的孩子们。她从没见过这样的鸟,从没尝过从白色石头上流淌而过的那般清澈见底的水。在学习烹制她闻所未闻的饭菜以及培养对烤天鹅的兴趣的过程中,不乏新奇而又刺激的经历。哦,不错,这里是有漫天的暴风雪,有时雪堆积得比百叶窗的窗台还高。夏虫成群而行,那鸣唱比教堂的钟声都要响亮。然而,一想到若是她仍委曲求全地待在那些臭气熏天的街巷里,受贵族和娼妓的蔑视,屈膝行礼,屈膝行礼,屈膝行礼,那她的生活会是怎样一副样子,丽贝卡每每感到反胃。在这里,她只需向自己的丈夫应答,礼节性地出席(如果时间和天气允许)该区域内唯一一座教堂的活动。她的父母将再洗礼派教徒以及一切独立派教徒称为恶魔崇拜者,但事实并非如此,正是因为抱有所有那些离经叛道的观点,他们才成为仁慈、宽容的人,而那些观点使他们及可怖的贵格会教徒在他们老家自己的教堂里被打得血肉模糊。丽贝卡对他们并没有刻骨的敌意。连国王都在其中十余人被押赴绞刑场的路上赦免了他们呢。至今她仍清楚地记得,当一场场庆典被取消时,她的父母有多么失望,而对轻易摇摆的君主又是多么愤怒。在那间狭小的阁楼里,他们总是在无休止地争论,总是因妒忌而大发雷霆,因别人与他们不同而生闷气,这一切使她感到很不舒畅,她迫不及待地寻求某种逃脱。什么样的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