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第15/15页)

她们对女人同样不恭,那些女人虽然不是所谓的同行,但也欺骗自己的丈夫—无论是经常还是偶尔为之,本质上没什么区别。她们管这些女人叫“糖衣妓女”,不愿去体会她们的境遇。她们只尊敬那些所谓“虔信基督的黑人妇女”。这些女人声名纯洁,顾家,不抽烟喝酒,不乱跑。她们对这样的女人永远满怀深情,但却从不流露。她们会跟这些女人的丈夫睡觉,收他们的钱,但那往往是为了报复。

她们也不保护和关心天真无邪的少女。回想自己的青春岁月,她们只觉得那时无知,后悔没有好好利用年轻赚得更多。她们不是穿着妓女衣服的年轻姑娘,也不是悔恨失去纯真的妓女。她们就是穿着妓女衣服的妓女,从来不曾年轻,更谈不上纯真。当着佩科拉的面,她们像跟彼此相处时一样随便。因为她是个孩子,马丽还编些故事给她听,可是那些故事既轻佻又粗野。如果佩科拉宣布她愿意过她们那样的生活,她们不会劝阻,言语中也不会露出惊讶。

“你和杜威·普林斯有孩子吗,马丽小姐?”

“有啊。当然有。我们生了好几个呢。”马丽有些焦躁不安。她从头上取下一枚小发夹,剔起牙来。这暗示她不愿再说了。

佩科拉走到窗前,望着下面空空荡荡的大街。一丛青草吃力地从路边的石缝里钻出来,迎接它的却是十月的冷风。她想到了杜威·普林斯,想到他是如何地爱着马丽小姐。爱是什么感觉?她搞不清。大人们相爱时都做些什么?一块儿吃鱼?乔利和布里德洛夫太太在床上的画面映入她的眼帘。他发出的声音好像很痛苦,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父亲的叫唤声如此可怕,但却远不及母亲的无声无息可怕。好像她压根儿就不在那里。那可能就是爱吧。窒息般的喉音和沉默无语。

佩科拉把目光从窗口收回来,望着这三个女人。

查娜改了主意,把刘海换成别的样式,梳起小巧但挺结实的高卷式发型。她能够自如地变换出各种发型,但每种都让她的表情显得愁苦不安。她又画了浓妆。这会儿,她把眉毛画得很夸张,嘴唇像丘比特的弯弓。过一会儿,她又会把眉毛改成东方式,把嘴唇画得邪恶又凶猛。

波兰用甜草莓般的嗓音唱起另一首歌:

我认识一个浅褐色皮肤的小伙子

我认识一个浅褐色皮肤的小伙子

他双脚挨着地面时泥土都会快乐得跳跃。

他像孔雀般趾高气扬

他的眼睛闪烁着黄铜的光泽

他的微笑如糖浆般慢慢淌光

我认识一个浅褐色皮肤的小伙子

马丽坐在那里剥着花生,不时地把花生米扔进嘴里。佩科拉目不转睛地瞧着这几个女人。她们是真人吗?马丽轻柔、可爱地打了个咕噜噜的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