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2/3页)
正如我之前所说的,我们晚上会被赶进船舱里,舱门会被锁住。所以,到时如何登上甲板就是我们需要解决的第一个难题。我想起我曾在船头看到过甲板上倒扣的小船,我琢磨着能不能先藏在小船里,反正有那么多人被赶回船舱,没人会注意到我们。于是我决定先试一下,看看到底可不可行。第二天晚饭之后,我趁没人注意的时候躲进了小船里面。我紧贴着甲板躺下,能从缝隙中看到四周走动的人,但外面的人看不到我。第二天一早,他们从船舱里出来的时候,我悄悄钻了出来,没有人留意到我。事实证明,这方法不错。
船长和大副都睡在前面的船舱里。因为罗伯特是他们的下人,经常有机会出入那里,所以我们很快就搞清楚了他们确切的铺位。罗伯特还告诉我们,桌上一直都放着两把手枪和一把弯刀。厨师睡在甲板的厨房里面。所谓“厨房”,就像个装着轮子的小屋,方便根据需要到处移动。船上只有六名水手,他们要么睡在前甲板的船舱里,要么睡在绳索间的吊床上。
我们终于做好了一切部署。我和亚瑟负责溜进船长的房间把枪和弯刀拿走,然后尽可能快地制伏船长和大副;罗伯特负责放风,如果有水手从甲板进船舱,就用木棍制伏他;然后我们三个人会合。其他行动就要靠到时候见机行事了。如果我们能又快又顺利地制伏那些船员,没遇到什么抵抗,我们就不打开船舱的门;否则的话,我们就打开船舱,让奴隶都出来,制造混乱,并趁着大家还没搞清楚状况的时候搏一搏:要么重获自由,要么把命搭上。如果能成功夺船,我就试试把船往北开,我们相信借着风力会重回自由之地。
我记得那位大副叫柏迪,但奇怪的是,我对人名一向过耳不忘,现在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当时的船长叫什么名字。我只记得船长身材矮小,举止很有教养,总是腰杆挺直,看上去非常神气也非常有胆识。如果他现在还活着,有机会看到这本书的话,他会惊讶地发现,原来还有这样一件事没有写进1841年从里士满到新奥尔良的那段航行日志里。
我们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只待时机成熟。但谁能料到,罗伯特突然病倒了。我们很快就得知,他得的是天花,而且情况不容乐观。最终他在到达新奥尔良的四天前死了。有个船员用罗伯特自己的毯子把尸体裹好,脚部压上了一块大石,拖到舱口,用索具吊起来,然后把尸体抛进了白色的海浪里。
因为突然出现了天花,我们人心惶惶。船长命人在船舱里撒上石灰,还采取了其他的预防措施。罗伯特的暴毙和突然出现的恶疾都让我万分压抑。我望着茫茫大海,又一次陷入了无尽的绝望。
罗伯特的尸体被抛入大海的一两天后,我在傍晚时分倚在前甲板附近的舱口漠然发呆,只觉得所有希望都没有了,只剩心灰意冷的感觉。这时,有个好心的水手走了过来,和善地问我为什么那么消沉。这位水手名叫约翰·曼宁。我从这位水手的语气和关切中看出他是真的在关心我。于是我告诉他,我本是自由人,被人绑架了才会沦落到这里。他表示了深深的理解和同情,并详细地询问了我具体的经过,我也事无巨细地全告诉了他。他听完我的遭遇后,用水手惯用的语气发誓说要帮我,于是我问他能不能给我找来纸笔,这样我就能给我的朋友写信了。他满口答应了,但麻烦的是,我去哪里悄悄写信呢?如果我能趁他换岗的时候偷偷溜进水手舱,然后等其他水手都睡着了,应该就没问题了。于是我又想到了躲在甲板上倒扣的小船里。他建议我最好尽快把信写好,因为我们快要到达密西西比河口的巴利兹了,这机会难得,错过了太可惜。于是,我按照刚才的设想,第二天晚上就躲进了小船里。他守哨到半夜十二点,然后我看着他回到水手舱,我过了大概一个小时之后悄悄地走了进去。他在一张桌子边上打瞌睡,睡得有点迷糊了,桌上放着纸笔,还点着一盏昏暗的灯。我一走进去,他就立刻清醒了过来,招呼我坐到他边上,给了我纸笔。我写了一封信给仙蒂山的亨利·B·诺萨普,告诉他我被绑架了,现在正在开往新奥尔良的“奥尔良”号上;我还告诉他,我现在没办法得知最后到底会在哪里落脚,希望他能想办法救我。曼宁把信读了一遍,然后封上,并写上了收信人和地址。他答应我,一定会到新奥尔良的邮局把信寄出去。随后,我迅速地回到了之前藏身的小船里,第二天一早趁奴隶们出来走动的时候悄无声息地混进了他们中间。
曼宁生于英国,后来居住在波士顿,是一个正直慷慨的水手。当年他二十四岁左右,身材高大结实,看上去就是善良的好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