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6/12页)
“我想,您准听说了,奥尔索普小姐上周出嫁的事。谁能想到呢!奥尔索普小姐,老鞋匠詹姆斯·奥尔索普的女儿。他们在派伊农场盖了栋房子。老人家去年摔死了,他虽然已经83岁高龄,但手脚却像小伙子那般利落。去年冬天,孩子们在贝斯特伍德山铺了条冰道,把老詹姆斯摔了个四脚朝天,大腿也折了,这要了他的命,可怜的老家伙,真是可惜呀。他把全部财产都留给了泰蒂,儿子们一毛钱也没得到。至于泰蒂,我可是了解的,比大我五年——去年秋天满53岁了。要知道,他们可都是虔诚的教徒。她在主日学校教书30年,直到父亲寿终正寝。那之后,她跟肯布鲁克来的某个家伙过从甚密,我不晓得您是否认识他,是个红鼻子老头,打扮得很是光鲜,名叫威尔科克,在哈里森木场干活。他得有65岁,或者更老些,可看到他俩勾肩搭背,甚至在大门口拥吻,准会觉得他们像对小情侣。真的,她坐在他腿上,通过正对着派伊农场公路的那扇凸窗,谁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他几个儿子都40好几了,两年前刚刚丧妻。要是能的话,老詹姆斯·奥尔索普准会从坟墓里爬出来,他生前对女儿管教可严呢!现在,他俩结了婚,搬到肯布鲁克去了,据说她整天穿着睡衣四处闲逛,真是丢人现眼。一把年纪了,还不知廉耻,成何体统呀!为啥他们比年轻人更恶劣,更令人作呕呢。我认为都是电影惹的祸。可又不能不去看。我总在说,多看些具有教育意义的好影片,千万离剧情片和爱情片远些。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孩子们看!但现实情况是,成年人比孩子更加不知自爱,老家伙的精力都过于充沛。说什么道德呀!没人在乎那玩意儿。没有道德的限制,人们大可以肆意妄为,我也只能这么说。不过,这阵子大伙儿都收敛许多,矿场不太景气,工人们都没钱挣。人人都怨声载道,尤其是婆娘们。男人们倒还好些,能忍耐得住。可他们还能怎么办呢,这些可怜的家伙!可妇女们可不理会,一个劲儿地瞎折腾!她们四处卖弄,还凑份子,给玛丽公主置办结婚礼物。后来,发现人家皇室的彩礼原来那么奢绮华贵,就都发起飙来:她算什么东西,哪里比俺们强呀!斯万·埃德加百货公司为何不送件貂皮大衣给俺,却要给她六件!真后悔当时掏了那十先令!俺倒想知道,她能回赠点什么?俺爹干活那么辛苦,俺连件新春装都买不起,而她的彩礼却车载斗量。穷百姓该搞些钱来花花了,富人们也享受得够可以了。俺想要件新春装,想得发疯,但上哪儿去弄呢?我劝她们,有饭充饥,有衣蔽体,就应该知足,那些光鲜亮丽的奢华衣装,要来也是无用!而她们则会反驳说:“要是公主穷困潦倒,终日破衣烂衫地四处晃,她难道会知足吗?她那样的贵族成车地收礼,而俺却连件春装都买不上。简直没天理呀。公主!腐朽堕落的公主!管用的还是钱,她的钱本就多得用不完,可人家还是不停给她送。俺跟别人有同样的权利,但就是没人给俺一个子儿。别扯什么教育。管用的还是钱。俺想要件新春装,想得要命,可就是搞不来,只是因为没有钱……她们心里只想着漂亮衣服。她们会花七八个畿尼买件大衣,连眼睛都不眨——要知道,她们可是穷矿工的女儿呀——给孩子买顶夏天戴的帽子,也要两个畿尼。然后,她们就会戴着那两畿尼买的帽子,去教堂礼拜,我年轻的时候,女孩们能花三先令六便士买顶帽子,就会恣得不行。听说今年循原会年会的时候,要给主日学校的孩子们搭个看台,几乎有天花板那么高。女一班的老师,汤普森小姐说,光是台子上学生们穿的新制服,就要花去1000多英镑!现在是什么光景呀!可就是无法阻止她们。这些婆娘都被衣装迷昏了头脑。男孩们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把所有钱都花在自己身上,买衣服,抽烟,在矿工之家狂饮,一个礼拜跑去谢菲尔德逛两三次。唉,世道变了。他们不知天高地厚,不懂思前虑后,现在的年轻人都是如此。而上年纪的男人们则更有耐心,又善解人意,乐得让婆娘们打理一切。而却换来这样的结果。女人们绝对是罪魁祸首。男孩们也赶不上父辈。他们从不愿付出,一心只为自己考虑。要是跟他们讲,应该攒点钱,将来好成家,他们便会说:那事儿又不着急,及时行乐最重要。这年头谁攒钱呀!噢,他们蛮不讲理,自私自利。什么事都要老一辈来承担,这样下去怎么能长久。”克利福德对本村的情况有了新的理解。虽然那地方常让他感到畏惧,但他曾认为村里基本还算稳定。可现在——?“村民里有社会主义者,或是布尔什维克吗?”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