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落花(第4/5页)

“弓子,你觉得爸爸和妈妈会重归于好吗?”

清反而提出了会伤害自己和弓子心灵的尖锐问题。

清正在付账的时候,听见弓子在门口快活地喊道:“下雨了!”

“又下雨了。”

透过灯光,只见阵雨般的雨脚在马路上迸溅。马路对面的茶庄焙烤新茶的清香飘溢过来。

“好香!”

弓子心情爽快,快步往前走去。

“弓子,别走那么快。”

清追上来,把抱在怀里的上衣披在她肩上。

“下雨天,走也好跑也好,该淋湿的都会淋湿。”

“是这样的吗?才不是这个理呢。早点跑到屋檐下,就少淋一点。”

弓子尽量在屋檐下避开雨水跑跑走走。她跑进明亮的车站西口,把上衣还给清。

“谢谢你。我都有点热了。”她抬头看着检票口上面的大钟,“明天的课程表还没排,还想跟妈妈聊今天看电影的事。不早点回去,都快忘了。”

清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说,真想使劲抓着她的肩膀问清楚,要不狠狠揍她一拳。

弓子并不讨厌清,视他为亲哥哥,所以一下子无法将亲密无间的兄长之爱当作异性之爱接受下来。最近,弓子对清的言行已无法信赖。

弓子百思不得其解,如果真如清所说,兄妹之爱就是男女之爱的象征,难道幼童时期的嬉戏玩闹就必须成为婚约,一直延续到遥远的未来吗?她觉得清沉重地压在自己身上。

星期天上街的人们赶上阵雨,都挤到电车里。弓子看着窗外说:“妈妈一定担心我们会不会被雨淋了。”

“你什么事都想着妈妈。”

“今天家里就妈妈一个人嘛。”

“你刚才说妈妈太辛苦,是吧?”

“我觉得妈妈太辛苦。”

“是呀,自己没有店铺,在外面跑来跑去销售珠宝手表这些高级奢侈品,的确很辛苦。现在不是那个时候了。经济萧条,当铺死当的钻石到处都买得着,好像还很便宜,可惜又没有资金……”清也说。

“要是爸爸的公司倒了,妈妈也会背一身债吧?”

“说不好。妈妈对爸爸还有爱情吗?还有可以贴补进去的东西吗?”

弓子惊愕地看着清。

在目白站下了车,看见不少妇女拿着伞在接人。

“给芙美子打个电话,让她拿伞来。”弓子说。

“不用,雨小了。”清又把上衣披在弓子肩上,一只手轻轻搂着她大步往前走。

“不用,热。”弓子从他的手臂中脱出身来。

雨像烟雾一样弥漫开来。

走到没有遭受战火破坏的高级住宅区,高大的树木遮天蔽地,阴暗的繁枝茂叶间不时传来树枝嘎吱嘎吱迸裂似的声音。弓子放慢脚步。

“弓子,有一件事,我希望你明确回答。”

“什么事?”

弓子像害怕这黑乎乎的大树似的,两条裸露的胳膊抱在胸前,抬头看着树枝。“刚才是什么声音?”

“你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

弓子加快了脚步。

“是这件事呀?我们住在一起,有喜欢的时候,也有不喜欢的时候……”

刚说到这儿,她忽然惊叫一声,扑到清的怀里。

“没事。”清搂抱着弓子,“是树枝的声音。”

清感觉到弓子胸口扑通扑通地跳动,连忙俯下身子吻她的嘴唇。

“粗野!我不喜欢粗野的人。”

弓子挣脱清的手臂,一边用手擦嘴唇一边顺着墙边跑走了。

暗淡的路灯映照在坡道底下。弓子小跑着上了坡。

仿佛从熟悉的小沟流水的声响下面传来清的声音:“弓子,你不爱我吗?”

“你回来了。”

弓子一开大门,敬子就站在眼前,差一点撞个满怀。

“妈妈。”

“谁也没回来,正想看看雨下得还大不大。”

“妈妈。”弓子拽着敬子的腰带,把头埋在她的怀里。

“都淋湿了。你跑回来的?清他们呢?”

“不是来了吗?”弓子走进里屋,也给清拿了一条毛巾出来,但是清正用自己的手绢擦着雨水。

“弓子病刚好,体力还很弱。”敬子说,“出门的时候还不是这样,怎么到外面转一圈,看瘦成这个样子。清,你把她带到哪儿去了?”

“咱们家的公主小姐溜进年糕巷去了。”清甩了一句,头也不回地钻进自己的房间。

“弓子,吃饭了吗?”

“吃了。”

“朝子呢?”

“姐姐自己去看别的电影。”

“哦?她一个人,又得很晚才回来吧?”

敬子跟着弓子到房间里来,帮她换衣服。弓子在盥洗室洗脸,敬子也站在身后等着。

“现在就刷牙,打算睡觉啦?”

弓子正在刷牙,无法回答。

“看样子累了,早点睡也好。”

“我还想跟妈妈聊一会儿电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