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幻境破灭（第2/3页）

湖心忽然升起漩涡，万千光粒自建木根系涌出，在水下交织成发光的甬道。少年的蛟尾扫过一株荧光水草，那植物立即舒展叶片，将储存的星辉尽数释放。整片水域顿时化作流动的银河，惊起成群透明的水母，它们伞盖里跃动着建木的年轮光影，如同游动的生命史书。

银发少女突然停在一丛血珊瑚前，将发带系在最高处的枝桠上。少年追到时，看见自己的发带已浸透水之灵气，青丝纹路间竟开出细小的冰晶花。阿雪指尖轻点水面，立刻有虹鱼衔来七彩贝片，为那发带缀上星辰般的装饰。

“今日的建木比往常明亮三倍。“少年望向光源，发现神树根系正在水下书写古老的妖文。那些发光的文字顺着水流盘旋上升，触及水面时化作金色雾气，被等候多时的风妖们卷向花田。

阿雪忽然伸手按住少年心口，他胸前的青鳞泛起共鸣的微光。两人同时转头望向东方水域，那里有群玉色蟾蜍正驮着晨露归来，它们背上的水晶容器里，映出整片森林的倒影。

暮色在云锦花田按下第一枚金印，百灵鸟妖栖息的朱槿树便开始颤动。每片花瓣都像被无形丝线牵扯，整齐划一地转向西沉落日。歌者轻跃至最高处的花盏，尾羽扫过晚风时，整片花海突然泛起细密的金红色绒毛——那是亿万株三色堇同时舒展气孔，开始吞食最后的天光。

竹笛少年盘坐在会发光的露兜树下，唇间流出的音符具象成半透明藤蔓，缠绕住逃逸的霞光。被捕获的暮色在他笛声中坍缩成琥珀色液滴，顺着叶脉导管注入地底。

而阿萦蹲在龙血藤缠绕的观星台上，看见那些光液沿着建木根系奔涌，在百里外的镜湖底凝结成发光的钟乳石林。

当第一颗星子刺破天幕时，整片圣地响起细碎的爆裂声。日间吸收饱和光能的灯笼蓟开始吐息，它们的伞状花序旋转着喷出荧光孢子，为夜行妖类点亮路灯。阿萦伸手接住飘来的光尘，发现每个孢子内部都封存着缩小了千万倍的建木投影，年轮间流淌着被驯服的太阳火种。

西北方突然升起七道螺旋光柱，那是守夜的风妖在调整结界压强。他们翡翠色的翅膜高频振动，将残余的暮气挤压成深紫色结晶。骑着玄色豹兽的矿石精们穿梭其间，用月光锻打的银网兜住这些结晶——据说这是制作星辰罗盘的核心材料。

建木神树在此刻切换呼吸节奏。树冠吸收星辉的簌簌声，与根系排放日耀余烬的轰鸣形成对位旋律。树心里沉睡的祖灵睁开复眼，千万道虹膜同时映出不同时空的圣地盛景。阿萦腕间的刺藤突然开花，这是来自地母的警示：三刻钟后东南象限将出现灵韵湍流。

果然，当北斗第七星对准建木顶端时，镜湖水毫无征兆地沸腾。白昼储存在冰晶花里的光能喷涌而出，与星辉在百米高空相撞，炸裂成翡翠色的极光。夜鸮们集体张开喙囊，接住坠落的灵气残片，它们眼瞳里旋转的星图因此补全了新的轨迹。

老龟从紫藤帘幕深处推来星砂罗盘，沙粒正聚合成旋涡状预警。阿萦看见代表今日的柘榴石突然裂开，露出里面跳动的磷火心脏——这是百年未现的吉兆，预示着将有新的灵脉在子夜诞生。风里传来建木年轮加速生长的清响，整片圣地的灵气浓度正在突破临界值。

西南角的雷击木突然自发燃烧，银白色火焰中走出九尾女子。她赤足踏过的焦土瞬间绽开星纹苔藓，腰间悬挂的十二时辰铃铛同时震响。所有妖族望向建木根基，那里正有玉髓般的物质从裂缝渗出，遇风即化为流动的星雾——新的灵脉正如预言所示，在月光与极光的交媾中受孕成形。

子时的更漏花开时，阿萦按着突突跳动的太阳穴记录：本次灵气转换效率提升至往日的三百七十倍，新灵脉的星雾已自发构筑出防护经络。建木年轮里浮现的妖文显示，这次异变与白昼那尾盗取发带的灵鱼有关。或许少年那孩子自己都没发现，当他追逐阿雪穿过建木根系时，鳞片剐蹭下的灵质已悄然改变了圣地的能量结构……

咦？

但是这是为什么呢？

阿萦蓦然愣了神，转过头向那少年的方向看去，熟悉感终于还是涌上心头了，她下意识呐喊出灵魂深处最深刻的那个名字：“姜丘！”

哒，这声音不算很用力，可是她的波动已经席卷了整个圣地，哪怕是已经跑得很远的少年也身躯一怔，似乎听到了洪钟大吕之声，回过头来：“你是......”

姜丘，不知道在这圣地里面待了多久，他已经忘却了自己的名字，时间太久了太久了，似乎已经磨灭了他最初的想法，仿佛经历了千千万万次的轮回，可是当自己的名字再一次响彻的时候，忽然之间从冥冥之中抓取到了一丝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