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谁中了 哥俩哭作一团。
耿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中了?
头一日,人人都压中的那题他最后仍未将范文回想起来,只能当从未见过这题,绞尽脑汁勉强答了。
三日考完,他一从考场里出来,周身便笼着一层“别惹我”的燥气,看什么都不顺眼,家里的花都浇死了一茬,他爹养的锦鲤也被他一日八顿地喂死了,可谓是人嫌狗厌。
家里上上下下便都知他考砸了,连他爹都瞧出来了,竟破天荒地宽慰他:下回再考也无妨,多得是考了三四回才中的。
耿灏后来缓过来了,自己也没报什么希望。所以,他才会不在乎地叫耿鸡去看榜,自己留在知行斋吃香喝辣。
结果,现在竟然说他中了!
他低头瞅着耿鸡,心里七上八下,各种纷杂的念头都冒出来了,不禁琢磨着:这小子平日就毛手毛脚,不会是看错名字了吧?
正嘀咕着,巷口又一阵喧嚷,是和耿鸡一块儿去的耿猪回来了。耿猪正和其他学子派去的小厮咋咋呼呼跑进了夹巷,他显然靠谱得多了,手里攥着张纸条,还把耿灏的名次都抄录了下来。
人未到声先至,耿猪特别骄傲、与有荣焉、极为大声地从巷子外头便开始嚷嚷了:
“灏哥儿!咱是榜上最后一名!咱中了!太好了!咱最后一名!”
耿灏:“……”
这是什么值得大声嚷嚷的事情吗?
眼见耿猪就这么喜气洋洋、“最后一名”“最后一名”地冲他跑过来了,耿灏老脸一红,赶紧朝耿牛耿马使眼色:“快!堵上他的嘴!”
自己则一扭身,假装叫的那个灏哥儿不是他,忙躲进了雅间里。
幸好,此刻巷子里、茶楼外、街市上,早已乱成一锅粥。所有学子都在关心自己的名次、是否上榜,几家欢喜几家愁,并没人多看他一眼。
门一关,四下无人了。
耿灏脸上的筋肉这才松下来,嘴角一点点咧开,眼里放出光。其实他和耿猪想得一样,最后一名又如何?那也是榜上有名!那也比落榜强百倍!
春闱也就是省试,其实也就两个榜。一是甲榜,仅有三人,此三人被称为“进士及第”,不出预料,他们仨就是日后殿试里的状元、榜眼、探花了。
他们也将直授予翰林院编修等高级职位,无需经过后续的吏部铨试,仕途起步便高人一头。二就是乙榜,也叫“二甲”“三甲”,统称“同进士出身”,乙榜录取人数便多了,自打宝元元年变法后,乙榜能录取五六百人。
另外还有明经科,虽考中之人也被称为明经科进士,但除了经过太医署试的医科学子外,一般都无法授官,仅能通过吏考为吏,那又是另一类榜了。
国子监生在其中也尤为特别,普通的地方学子需经乡贡、由县令推荐参加州/府试,通过后才能参加解试,来京赴考,参加省试,也就是今年的春闱。
但国子监生因为天子门生的优待,只要通过府试,便能直接以国子监试“岁考”名次为准,绕过解试,直接参加春闱。
甚至如耿灏一般“三品”以上的高官子弟,即便在国子监的岁考中名落孙山,依旧能以父辈申报来的“恩荫”名额,下场春闱。
这也是辟雍书院以及其他私学学子看国子监学子不大顺眼的原因,他们比其他的学子多了不止一次科考的机会,而且还不用参加解试!
而耿灏在去年国子监岁考中便是倒数第二,险之又险就要落榜,到时他爹就得厚着脸皮替他向朝廷申报“恩荫”了,的确是有些丢脸。
哦对了,去年岁考倒数第一的是孟博远。
耿灏在屋子里激动得来回转悠,心想,幸亏有三五!他考前大致把那本书做了一遍,考的时候虽也觉着难,但好歹还有些思路,大多都写满了,没想到竟然真能考中!
就在他兀自激动时,外头的声浪也愈发大了。
邹博士回来了。他比耿鸡还要蓬头垢面,发如草窝,衣如咸菜,他亲自去贡院墙根下硬生生蹲守了三日,榜单一贴,他立即拿了随身携带的纸笔,当即便将纸抵在墙上飞也似的誊抄起来。
他整个人虽被挤得狼狈不堪,浑身也散发着馊臭的味道,但却红光满面,两眼放光!
他打驴直奔国子监后门夹巷,一把将自己誊抄的榜单贴在国子监的后门围墙上。贡院那边挤得水泄不通,许多学子正等得心焦,见邹博士竟抄了榜回来,立刻呼啦啦围拢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