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烤披萨 郎君,要买些什么?(第2/7页)
正要开口,他忽而被一大屁股挤到边上,撞个趔趄。还没来得及生气,就有个熟悉的声音跟着嚷道:“姚小娘子,竹签我削好了!”
孟庆元扭头定睛一看,来人生得正与他生得有五六分相似,浓眉大眼,个子高大,看着又有些憨傻——这不是他四弟吗?
孟博远捧着竹签子,也傻了:“三哥,你怎的这时辰回来?”
“明日冬至休沐,当然得回来了,你这是……”孟庆元迟疑地点点头,又往他怀里一大把竹签子上一瞥。
这又是闹哪出?
“嗨,没啥大事。今儿堂考,那朱大饼在堂上羞辱我,我一怒之下,把他布置的卷子全撕了,罢考出门!那朱大饼来家里告状,爹趁娘不在,把我赶了出来,连银钱都断了,说要让我冻死饿死在外头。我如今便暂住在维明兄处,总不好白吃白喝,正好姚小娘子这儿忙不过来,我来帮个工,挣口饭吃……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总之你别管了,外头下雪呢,怪冷的,你忙了一日也累了,先家去吧。”
孟博远说得极轻松,但震得孟庆元眼都睁大了。
什么什么和什么?这叫没啥大事儿?
他看着弟弟费劲地挤过人群,先把竹签搁在炉子边上的小方桌上,一整把哗啦啦地插在大竹筒上,又返过身来,熟练地从桌下掏出个姜黄色的扎染碎花围裙来,往粗大的腰上一系,再顺手拿起另一只专门刷酱的毛笔,便也站到了那炉子后头,很守礼地与那姚小娘子隔了好几步远,帮着姚小娘子将烤好搁在簸箩里一样样按学子们的口味刷上酱,再递给人家。
顺带还抬手维持着秩序:
“都别挤!一个个来!这是你的,下一位!你要几根?哦,要饼啊,想切几块?切这么一块三角的十二文钱,这还贵啊?这饼里多少馅啊!还抹了杏酪呢!你去膳堂吃烧饼,一口能咬着馅么?大老爷们的,为了一文两文在这儿磨叽!十文钱不卖!不买就换下一位!”
“你呢,你要什么?要买肉脯?羊肉猪肉?没有牛肉的,谁家能吃上牛肉啊!羊肉四十八文一斤,来半斤还是四两?要五香还是茱萸的?两掺是吧?好嘞你等会我给你称去,你呢?你要啥?俩皂团是吧?带香不带?要桂花味的?两块四十文。”收了钱,把人送走了,孟博远还啧啧啧地嘀咕,“长得跟煤井里刚挖出来似的,还挺讲究,还要抹香的!”
孟庆元:“……”
完了,四弟这屁股只怕难保了!
他俩的爹最崇敬读书人,自己虽为商贾,却总将“你们日后万万不要像爹一样操持贱业”挂在嘴上。以前更是绝不允许他们兄弟二人沾手家里生意,便是旁的行当念头也不许有,宁可花银钱雇掌柜的来料理,也不肯教他们半点持家本事,只一味撵着哥俩回房里读书。
孟庆元踟蹰半晌,到底还是从人堆里挤过去,扯了扯孟博远的衣袖,低声问道:“你来帮工,爹晓得这事不?”
“给你,你要的四根。”“孟博远正忙不迭地招呼着食客,听见孟庆元这般问,眼底倏地闪过一丝讽意,却又转瞬即逝,复又跟平日里一般大大咧咧,肩头一耸道:“怎会不知?他赶我出门时便知了。对了,如今可不该叫你三哥了!孟大人,往后你便是家中独子,你家那孟员外早说要把我的名儿从族谱里划去。我催他早些办妥,别误了我立户的时辰——我还不稀罕这孟姓呢!也不知此事可曾办好?孟大人,归家后劳烦替我这小民问上一声。”
孟庆元好似晴天霹雳:“什么?”
他不过是十几日没回家,弟弟都没啦?
姚如意在旁听了这孟家兄弟的话,亦是无奈,见孟庆元傻在那儿,便细细打量这孟员外口中跃过龙门的“龙子”——生得端正周正,身量高挑,又满是书卷气,确是一表人才。
手里烤着肠,她轻声劝道:“小孟大人,您不如先归家,好好劝劝孟员外。为着些许小事,偏听偏信,这大雪天里拿藤条将亲儿子打出门去,这也太过分了……”
孟庆元一怔:“是打出来的?”
姚如意点头,便一边忙一边将事情原委大致说了。
今儿个是国子监“堂考”的日子,这时的堂考,在姚如意看来,便如后世的“摸底考”一般,过几日又有与辟雍书院同步的“旬考”,说起来大约便是后世高校间的联考吧?故此日的考试格外要紧,散学都比往日晚了许多。
傍晚刚落雪时,姚如意与爷爷吃过鸡、洗了碗,灶房里的大炊饼也蒸好了。因着下雪,她便将姚爷爷、狗子咪子一股脑儿赶去被炉里取暖,唯有大黄不肯去,她便又把角门旁那破棉袄搭的狗窝拖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