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袁瑶衣低下头,手里转着烧火棍,眼睛中映着澡堂内跳跃的火苗。

冷不丁听到他说娶她,心跳加快了些。可是,又不知道拿什么话回他。

“你不放花瓣吗?”她小声提醒道,不自在的拿火棍挑了挑灶膛内。

詹铎手里的锅铲往上空一抛,那锅铲转了几圈后往回落下,而后他手一伸利索接住,动作一气呵成。

“好。”他笑着应下,从她身旁站起。

将锅铲放去灶台上,他便捞出泡在水中的花瓣,摆好在菜板上,接着拿起菜刀切着。

袁瑶衣抬头,便看见那个一向高傲的男子,弯着腰,手里拿着菜刀切菜。官袍的袖子撸起,露出两条结实的小臂,右手臂上有一条浅淡的伤痕。

那是在去年冬的时候,他独自跑去巨峰山寻路,被竹刺划伤的

现在的詹铎,完全不像是最初见到他时那般,变了好多。就像方才,他手里玩着锅铲,说出去没人会信吧。

不过,她觉得这样的他更真实,让人愿意靠近。

不由又想着他方才的那句话,娶她做娘子。

他是笑着说的,眼中并没有说笑的意思。这话他以前也说过,说让她做他的妻。

袁瑶衣收回目光,看去灶膛里的火。

应当不可能吧,抛却两人固有的身份差距,没有长辈许可,两人就算成亲了,也无人认可这段婚姻。

“哎哟!”詹铎小呼一声。

袁瑶衣回神,当即抬头去看,见着他右手握着左手的手指,眉头皱着,而那把菜刀就落在菜板旁边。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定然是切到手指了。

要说他拿笔拿刀都行,可厨房里拿菜刀,到底不是一回事儿。

她赶紧站起来,走去他身旁,一边掏出自己的帕子:“我看看。”

她站去他的面前,双手捧上他的手,想着赶紧将手指包起来。

“不用看,只是刀滑了一下。”詹铎两只手握在一起,就是不松。

袁瑶衣皱眉,去掰着他的手指:“手松开呀。”

詹铎站着不动,也就任由她一根根的把手指掰开来。

“哪个手指”袁瑶衣终于将他的左手展平开,待看到他的掌心时,本来想说的话全部断在舌尖处。

他的手指并没有切破,安好无损,细长的手指上还沾着水滴。

而在他的掌心上,躺着一枚簪子。簪体细长,簪头是一朵盛放的月季,红珊瑚雕刻而成,娇艳欲滴。

“好看吗?”詹铎问,垂眸看着女子娇美的面庞,“当时第一眼看到,就觉得会适合我们家瑶衣。”

袁瑶衣看着簪子,本来担忧的心,现在换成了另一种情绪。

詹铎见她不说话,笑笑道:“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站在颓败的花坛中,去折那些枯了的月季。面上恬静,嘴角挂着浅浅的笑。”

原来,初次相见的画面,到现在还清晰的印在脑中。灰败的阴霾初冬,灵动的少女。

那时的他并不在意她,只是简单的想着负起责任,带她回京。

“月季。”袁瑶衣同样想起了当日。

回想种种,似乎还能感受到当时的忐忑与迷茫,小心翼翼的自己,想要找出一条以后的出路,活下去。

詹铎捏着簪子,抬起往女子的发间簪去:“明日,我便在院中栽几株月季,以后闲暇便给瑶衣簪花。”

袁瑶衣的头发扯了下,抬手抚上发侧,那枚月季簪子已经落在那儿。

“好看。”詹铎满意一笑,一双眼睛弯起,里面盛着潋滟的光。

“红珊瑚,”袁瑶衣看他,指肚触上那鲜红的月季,“很贵吧?”

他是直接随船来的安通,詹家如今又不管他,哪里来的许多银钱挥霍?

“贵不贵的无所谓,只要你喜欢,”詹铎道,手去捏捏她的脸颊,眼中无比满足,“我很快就会发俸禄。”

袁瑶衣抿抿唇,一听他这般说,便知道这簪子不便宜。

话说回来,一个县丞的俸禄才多少?他统领万军可以,但是在操持家中事务上,应该没那么细的打算。

“好看,我喜欢,谢谢阿铎。”她冲着他笑,弯了一双眼睛。

詹铎嘴角弧度更大,双手去捧上她的脸:“是瑶衣更好看。”

他的眼里心里如今全是她,总觉得看不够,想要给她更多宠爱与呵护。

如今她就在眼前,积蓄已久的思念汹涌而出,他低下头去,抑制不住的想去一亲芳泽

“娘子,我来做吧!”门外一声声音进来。

下一瞬,连婶从外面走进来。

灶台旁,拥在一起的男女迅速分开。

袁瑶衣赶紧坐回小凳上,掩饰一般的说道:“粥开了,可以放花瓣了。”

詹铎应了声,去掀开锅盖,然后锅内的水汽腾空而起。手里随意抓起菜板上切好的花瓣,便洒进锅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