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第2/4页)

天冷的时候,他便不想让她去找他,见她还是执意到了,便会叹气,不要惠叔帮忙,也不要她来动手,给她泡来一杯热茶,再把凉了的茶点温起来,轻放到她面前。

最后,灌上一只汤婆递到她手心里,柔声嘱咐一句,“别烫着……”

眼前的每一幕都好似重现了一般,与记忆里反复回忆却不得的那些,一点一点重合起来。

果然,眼前人亦取出了手炉,替她热起来,慢慢走到她身边,塞进她的手心里。

杜泠静的眼泪啪嗒一下落了下来。

青年从袖中抽出帕子,低头看着她,缓缓伸手,拭到她的脸庞那滴滑落的泪上。

只是下一息,她倏然别过了脸去。

青年的手一顿,她则抬头定定看了过来。

“你做什么?”

他没说话,杜泠静直接叫了他。

“六郎,你坐下。”

她语气里带着平日里没有的急厉。

如此,青年才收回要为她拭泪的手,回身坐到了桌边。

他不说话,重伤的脸上没什么血色,方才又被“训斥”了两句,此刻神色颇有几分“可怜”。

这模样,又重合着,肖似着,令人心软。

但眼前的人不是从前的人,杜泠静皱眉沉默,倒是他这才开口问了一句。

“嫂子缘何没跟陆侯回去?”

他这么问,杜泠静越发皱眉看他。

他伤势算不得太重,先前他说被追捕时没有药可用也就罢了,昨晚大夫分明给他细细上了药,今早怎么还会出血不止,以至人发起烧来。

她只见他方才又不断走动,好似根本不觉得身上有伤,亦不觉得身上伤会痛,偏一举一动还要学……

伤势能好才怪?

她不想与他扯闲篇,干脆开门见山。

“是不是因为昨日的事?”

因为昨日,她没听他的疑虑,将救人的事直接告知了陆慎如。

她开口问去,他终于没再跟她绕圈。

“是。陆侯的名声让我们这些读书人实在难以信重。”他说到此处,看向她,“在我眼里,他之可信,不及我三哥万分之一。”

若说前一句,还是众人的共识,是天下读书人,尤其是与陆慎如有过罅隙的廖先生他们的切实疑虑。那么后一句,杜泠静知道他是故意说给她听的,就如同方才,他一言一行也是做给她看得一样。

浓重的药气在房中盘旋。

三郎在世的时候,听闻要来,再冷的天也会特意通开门窗,将药气尽量散去。

但此刻药气却被严严实实留在房中。

他在提醒她,食了当年所言。

她低声,“我确实成婚了,嫁了人。”

一旨赐婚,她想尽办法也避无可避,她嫁给了永定侯陆慎如,又同他既有夫妻之名,亦有夫妻之实……

“但是此事,与我同他是否是夫妻,并无关系。”

她干脆把邵伯举要借万老夫人和她叔父之手,强娶她的事情说了。

“当时我放出邵伯举可能涉嫌迫害扈氏兄妹的消息,一夜之间便满京皆知,借的就是侯爷之势。但那时,我同他并非眼下关系,所谋不过是利益一致罢了。”

她把那事详细说了,看向蒋枫川。

“今次也是一样。邵氏本就势力不小,又出了邵伯举这个探花郎,在皇上面前甚得荣宠,他会想看着邵伯举做大吗?”

蒋枫川一直在外飘,对于京城邵伯举之事只一知半解,听她这么说,心下暗暗点了点头,但面上未露。

“但这事也是不好说的。当时他乐见邵伯举烂事缠身,眼下说不定会有旁的利益。嫂子就能确定你如今的夫君,不会令拂党众人陷入不利?”

杜泠静听着他这话,沉默了一息。

她改换了称谓。

“陆侯爷是有可能会有旁的利益,让他改换思量。”

但此时她觉得他没有,就只是救人而已。

可这事,她真的敢保证吗?

她嗓音更低几分,她实言。

“永定侯府有永定侯府的立场,陆侯也有陆侯的思量。我们能做的,便是同他利益一致之时,借人之手,请人帮衬。”

她说这件事,“是请,是我们请他,那当然要拿出我们的诚意。”

“但若是之后,他有了旁的利益,我亦知道轻重。“

她是与他做了近两月的夫妻,但两月之前还是陌生人,又能有几分情分?

他们都有各自的立场与事,但她的事,非是陆慎如的事。

这两月的情分,不值当得请求人家再三相帮,尤其当利益不再一致,甚至相左之时。

“他已仁至义尽了,届时便是我们自己的事了。”

她自然不会再多麻烦他一句,当断即断,她自己再思解法。

若到那等时候,如果还没救出来众人,或是陷入更糟糕的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