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第3/5页)
“这些人,应该是父亲从前盟友旧从,朝中还给他们曾取过名字。”
陆慎如说了出来。
“拂党?”
杜泠静缓缓说是。
荀子有云,从道不从君。所谓拂臣,能抗君之命,窃君之重,反君之事,以安国之危,除君之辱,功伐足以成国之大利。
简而言之,是为国可舍君之臣。
她父亲一直心想荀派,认为为臣之道,是为国为民,而君主所言所行难除人欲,未必皆准,便无需尽听。
这般政思在朝堂,可想而知与藐视皇权、大逆不道仅一线之隔。
但先帝晚年深以为国之不泰,颇有此等原因,反而提她父亲进入内阁,推行新政。
彼时与她父亲政见一致多年的人皆站了出来,辅助杜阁老新政推广开来。
他们本就立身为正,不偏不倚,新政推行最初锐不可当,朝中便有人称他们做拂臣。这称呼多少暗含危言耸听,说他们是威胁君主的人。只是先帝并不以为意。
然而先帝不久后薨逝,今上继位后对新政并无偏爱,反而因着她祖父过世,父亲回乡守孝,新政陷入停滞,而后父亲返京复职,遭遇山洪过世,新政也如同溃败的堤坝,彻底垮塌。
新政垮塌之后,这些当年的拂臣彻底散了下来。
他们因辅助父亲推行新政,难免在朝中得罪不少人,父亲走后再无力凝成一股绳,几年的工夫,贬黜的贬黜,辞官的辞官,还有些甚至被污蔑流放,再没能从远乡返回。
父亲走后,他们还常与三郎书信往来。三郎身子不好,但也强撑着在朝中联络帮衬,然而三郎也去了,只有扈廷澜还能在京畿一带,为这些当年意图救国、却不成而零落的拂臣一党寻些去处。
今岁已是殷佑十年,她父亲身死六载,无人能护,这些人早已不在朝堂中露面,都只想着回乡教书度日罢了。
必然是他们手里意外握了邵氏不可见人的隐秘。
邵氏想要取走罪证,这才逼得他们无奈四下潜藏。
杜泠静有些怅然。
若是父亲不死,或者三郎尚在,又或者她叔父能行,是否这些当年鞍前马后追随父亲的人,不至于落到这等境地?
又或者,她自身能有力护得住他们?
但眼下,都没有。
街边匆促的行人时不时蹭起她的衣角。
陆慎如看了她一眼,“你既然心中有数了,那我们尽快把拂党众人悉数盘查一遍,不管再找人,或是理清到底发生了何事,也都容易。”
以他的人手,但凡信息多起来,想要找到人也快。
杜泠静同意,但她转身向他看了过来。
“只是此时耽搁太久了,与其我们一点点去找他们,不如让他们来找我。”
这话引得男人英眉微挑,“泉泉的意思是?”
杜泠静直道。
“我想散布欲在京城另起书楼的消息,在整个北直隶收书,不论前代古本,还是官印藏书,我通通都要。”
这消息散出去,若是拂党众人信任她,想要找她,只要往书里夹带纸条或做记号,杜泠静便能找上门去!
外面邵氏的人在到处追捕他们,要抢夺罪证,甚至杀人灭口,逼得他们顾虑重重、一直无法现身,哪怕朝廷和士林中人都派人寻找,他们也不敢轻易相信。
而她这个方法引他们传递消息,则最是安全。
她说出口,陆慎如不禁讶然看过去。
从邵伯举拦她说话到此刻,才几刻钟的工夫,她已厘清了关键,且找到了破解之法。
男人不禁仰头长叹一声。
她此法真是妙极。
他问她,“那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很简单。
杜泠静的人手太有限了,她收书的消息也很难迅速散步出去。
“还请侯爷给我分派些人手。”
只要她人手足够,很快就会有拂臣众人的消息。
陆慎如却笑了起来,“那我也为娘子献上一计。”
杜泠静看去过,听见他道。
“人手都好说,至于消息的散步,其实有一个最快的办法。”
“侯爷请讲。”
她这话说得太过客气了些,陆慎如不喜欢听,但还是紧着要事道。
“娘子忘了我给你的聘礼?你若开楼收书,不若就开此楼。”
这栋楼他建了六年,是堪比皇宫文澜阁的存在,整个北直隶,乃至半个北方无人不知、无人不知晓,但却一直空着。
今朝,只要陆侯夫人为此楼赐名,开楼收书以藏,这消息便会似飞一般地迅速传遍。
甚至不需要永定侯府的人手,自然会有人为他们竭力奔走。
男人的目光笑盈盈地落在她眼眸上。
杜泠静却垂了一下眼帘。
这件事,其实她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