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贺兰寂这一刀割的是小臂的内侧, 没有伤及筋脉和要害,却是活生生地剜下了一块肉,苍白的皮肤和血淋淋的切口形容了可怕的对比, 鲜血顺着他的手中滴滴答答地流了下来。

“啊,陛下!”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吓得不轻,胆小些的宫人更是尖叫起来,连滚带爬地爬向贺兰寂,生怕他一时想不开,又再割一刀下去。

这位可是他们大雍至尊至贵的天子,他的万金之躯何其宝贵, 平时就是多掉几根头发丝都叫人发愁,更遑论他现在伤得这么重,若要问起罪来, 他们就是有几个脑袋都不砍死的!

离贺兰寂最近的人是姬玉衡,他脸色骤变,急急地按住贺兰寂的手背, 就要抢夺他的短刀:“父皇,快住手!”

贺兰寂大病初愈, 又流了很多血,论力量自然比不过姬玉衡,姬玉衡抢过短刀丢在一边,贺兰寂的血染红了他的双手, 令他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快宣太医!”

就在所有人乱作一团的时候,一只小小的雪白毛团弹了出来,窜上贺兰寂的膝盖,哇哇大哭地喊道:“陛下!”

兔团趴在贺兰寂的腿上,急得叼住他的衣袖, 干净的兔毛被血污染脏了。

他乌黑的圆眼睛冒出大颗的泪珠,粉鼻尖颤动不止,用小爪子扒住贺兰寂的手腕:“陛下,你别这么惩罚自己……快让我看看你的伤口,怎么流了这么多血,你为什么对自己下手这么狠……”

“圆圆……”

贺兰寂一怔,眉眼间的肃杀冷峻瞬间支离破碎,本能地用衣袖遮住创口,难得流露出一丝无措:“你怎么来了?”

“我猜到你可能在这里,所以来了。你快松手,让我看看,要止血呀……”

兔团叼住贺兰寂的衣袖,泪珠不断地往下落,他实在太心疼了,心疼到甚至忍不住埋怨贺兰寂,明明是他渡了那么多妖力才养好的身体,陛下凭什么私自伤害自己。

可是他更怨自己,都是因为他,贺兰寂才会伤害自己。

因为失血,贺兰寂的唇色有些泛白,他知道自己拦不住兔团,于是挥退宫人们:“你们都退下。”

除了薛总管,宫人和侍卫全部离开了宫殿,其实时间久了,大多数宫人都知道贵妃娘娘是兔妖所化,只是这件事从没在明面上提起过,也就成了宫中人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兔团抽抽嗒嗒地变回人形,从玉牌中取出止血的药粉和疗伤丹药,给贺兰寂止血上药。

这还是谢殊之前在古镜时给他的丹药,当时他们周围的环境危机四伏,谢殊为了以防万一,给了他许多丹药,没想到第一次使用,竟然会用在贺兰寂身上。

谢殊收藏的丹药都是疗效绝佳的上品灵药,贺兰寂的伤口很快愈合了,只留下一片不小的疤痕,还需要一定的时日愈合,在苍白的皮肤上显得尤为刺眼。

绮雪心疼地抚摸着这片伤口,眼泪依然止不住,无声地往下落着,情态楚楚可怜。

贺兰寂垂下眼眸,为他拭去眼泪:“别哭,圆圆,你的药很管用,我已经没有大碍了。”

绮雪坐在他的腿边,脸颊枕着他的膝盖,轻轻地蹭着他的手掌,小声问道:“陛下,你是不是已经全都知道了,才会惩罚云期和东宫的宫人们?”

任谁都能听出贺兰寂惩罚姬玉衡的理由只是托辞,宫中本就豢养了许多妖兽,朱厌卫经常牵着妖兽在宫中巡查,东宫时常有护卫的妖兽触摸,妖兽擅闯东宫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而贺兰寂之所以要惩罚姬玉衡,理由只有一个:他发现了姬玉衡和绮雪的私情。

他抬起泪光盈盈的双眸,哀伤地望向贺兰寂,面对他可怜的目光,贺兰寂说不出任何搪塞之辞,只能微微颔首:“是。”

绮雪的心揪了起来:“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就是昨日。”

贺兰寂缓缓道:“你离开长乐宫后,我派遣妖魔潜入明光宫,发现你与太子夜间私会,在床笫间缠绵一夜。”

他语气平淡,却如惊雷般震耳欲聋地炸响,一股寒意自姬玉衡的背脊窜了起来,他的心瞬间跌落谷底,已然陷入绝境。

尽管绝望,但他没有任何迟疑,向贺兰寂叩首谢罪:“儿臣自知罪孽深重,无可辩驳,但请父皇降罪儿臣,儿臣甘愿认罪。”

“可母妃……母妃是无辜的。是儿臣对母妃心怀不轨,贪恋母妃美色,不惜对他威逼利诱,母妃为儿臣所迫,不得不委身儿臣,他绝非自愿背叛父皇,还请父皇明察,宽恕母妃无罪。”

他明明自身难保,却宁愿牺牲自己,也要保护绮雪。

绮雪本就很伤心了,听到姬玉衡为他辩护,愈发地止不住眼泪:“不是的,威逼利诱的人其实是我,都是我的错,是我先引诱了云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