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第2/3页)
渔夫心中一送,继续盯着江边:“我们等待暗号,静待其变。”
江的这一头,化身为车队负责人的刘巍正在与岸边戴着青色斗笠的渔夫说话。
“你可知,南陵县要往哪边走?”
戴着青色斗笠的渔夫是个四十岁左右的男子,刚过不惑之年,就已经一脸沧桑,脸上又黑又瘦,鬓角爬满白发。
他看似慈祥的目光在刘巍那如白皙圆润、红润照人,哪怕蓄了八字须也犹带着几分稚气的面容上转了一转,又不动声色地在其他人身上疾掠一圈:
“这南陵可是个宝地,小公子到南陵,莫非是过去探亲?”
表面上只是随口一问,实际上,中年男子在通过几人的样貌与举止判断他们的来历。
包括这个领头的青年人在内,所有人都高大壮硕,面色红润,一看就是长期吃饱喝足,养尊处优的“贵人”。
男子肯定自己是碰上了肥羊,而唯一的疑虑,就是这些人是否是军队中训练有素的壮兵。
乱世中占山为王,他们也不怕得罪劳什子的豪族。可若是这些人是豪族喂养的部曲,那势必战力惊人,他们寨子的人好久没吃到油水,许多人都瘦脱了形,要是正面对上如此壮硕,又训练有素的部曲,怕是讨不到好。
可这些人如果是富户派出的商队,那又不一样了。绣花麻枕终究也只是个麻枕,卷不起浪花来。凭他们寨中男子的实力,不怕拿不下这群人。
男子原以为自己这副老弱模样会降低对方的警戒心,方便自己套话,却没想到,领头的青年人皱了皱眉,颇为不悦与警惕地瞪了他一眼。
“问这么多做什么,关你什么事?”刘巍两手环胸,面色不耐,活脱脱一个充满警惕却又不懂得掩饰的富户少年的模样。
旁边的裨将十分上道,当即上前一步,将中年男子挤开:“主君莫要与此等山村野夫置气,免得气坏了尊贵的身子。都说'穷山恶水,野夫无礼'——此等僻壤,住着都是披发左衽,从未开化之人。他们天生便是无礼,主君不要理会便是。”
此话说得极为气人,简直目下无尘。
中年男子差一点就要发怒,抽出腰间的柴刀砍向对方。但他理智尚在,又记得自己的使命,只能硬生生地将这股子血气与戾气压下,继续赔着笑脸。
“小老儿我只是随口一问,不妨冒犯了公子,还请公子赎罪。”
刘巍平日里鲜少有装模作样的机会,今日这一遭,倒是激发了他的戏瘾。
他翘着鼻孔冷哼一声,嫌恶一般地往旁边走了两步,还伸手往自己鼻子前面挥了挥,并不搭话。
这副不搭理,每一个举止中都透着浓浓嫌恶与避让的模样,比方才的那两段话更让人恼火。
中年男子被激出了邪火,连假笑都险些挂不下去,更别提继续试探了。
那裨将很会来事,挡在中年男子身前,用袖子给刘巍扇风,仿佛此处真的有什么臭不可挡的异味。
其余人木讷地站在原地,像是什么都不懂的木头人,个个后背微驼,丝毫没有兵将的警觉性。
观察到这一点,中年男子心下略定。看这“主君”的死样与其他人半死不活的模样,这队车马应当不是部曲,而是商队……是商队就好办许多,等他们成功得手,他非要把这小公子的脸踩在地上,让他去收拾寨中的圊粪,做最苦最脏的活。
中年男子心中一片狰狞,面上还是尴尬而不敢惹事的模样。
“你还没说,那南陵城到底在哪?”
那小公子眉眼一瞪,旁边的掌事立即从袖囊中掏出……七/八枚五铢钱,在中年男子面前晃了晃。
“捞鱼的,只要你给我们指路,这些铜子儿就是你的了。”
中年男子:“……”
满嘴是粪就算了,还这么抠!
七八枚铜钱能买个啥?
昭宣帝那会儿,铜板子倒是值钱,五个铜板能买一斛米,给一户人家吃两三个月。但现在不是盛汉,而是乱汉,粮价早就涨得不成样。
如今七八个铜板,别说一斛米了,连半袋豆子都买不起,就这死抠门的行商走狗,埋汰谁呢?
中年男子暗中愤懑鄙视,面上还要装作收获意外之财的模样,忙不叠地开口:“就在那个方向,一直走便是。”
中年男子所指的方位,并不是什么南陵城,而是阢山。
刘巍一看到那山,当即皱了皱鼻:“我不喜欢爬山。有没有别的路?”
中年男子为了演好贫穷的渔夫,忙不叠地拿过裨将手中的铜板,往自己怀中收好,这才犹犹豫豫地开口:“有是有,只是……”
裨将故作不耐:“收了钱就别磨磨蹭蹭的了,快说。”
中年男子在心中痛骂对方三千回,佯装怯懦地缩了缩脖子,支支吾吾地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