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经过一番漫长而友好的“磋商”, 谢平终于放过蔫成一坨的刘巍。

等刘巍回到房间,早已身心俱疲,恨不得把两只耳朵摘下来,好把灌耳的魔音丢出去。

在刘巍独自受伤的时候, 另外一个院子,躺在榻上的刘昀闭目小憩,逐渐睡意上涌。

大概是这几日一直紧绷着,而谢黎等人的到来让他放松了些许,持续了好几天的失眠竟然在此时冰解而破。浓重的睡意覆盖了他的意识,很快将他代入梦乡。

等刘昀再次醒来,天色已黑,他扶着仍有些昏沉的脑袋起身,倏然,惊觉身旁有人。

在彻底恢复清醒之前,他已抽出袖中的短刀,直到发现身畔之人乃是表兄谢平,刘昀才顿住动作,无声地将利刃推了回去。

“阿兄?”

如同幽灵一般站在床头的人,竟然是他的表兄, 谢平。

房间里虽然漆黑一片,但是谢平的夜视能力与刘昀一样极好, 自然没错过他袖中的小动作。

谢平一边为刘昀的警觉性感到欣慰,一边想到刘昀在庐江如履薄冰,这几日定是没睡几个时辰,才睡得这般沉、这般久, 颇有几分心疼。

“可还有不适之处?”谢平从袖中取出天工阁研制的火折子,点燃屋内的蜡烛。

亮堂而柔和的白光铺满房间, 刘昀眯了眯眼,等眼睛适应光线,才转向谢平。

“已无大碍。”他从榻上起身,披上外袍,“什么时辰了,表兄可有用过饭?”

“尚未。因着不太饿,想等着你醒来后一同用食,”谢平收起火折子,转身面向刘昀,意有所指,“顺便谈谈苒苒和云中的事。”

“……”

虽然早就料到能躲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刘昀还是在提前为自己的耳朵做好了哀悼。

他让家侍摆好饭食,再看墙边的水钟,确认现在刚过戌时,也就是晚上七点,早点吃完,消消食,不会影响夜晚的睡眠质量。

他邀谢平入座,为谢平斟了一杯清酒。

“阿兄请说,昀洗耳恭听。”

刘昀原本以为谢平会像往日一样,长篇大论地开始说教,却未想到,谢平只是将杯中酒水饮尽,瓮声瓮气地说了句“先吃饭”,便开始不言不语地进食。

刘昀几近睡了一天,此时早已腹中生饥。不管这是秋后算账,还是断头前的最后一餐美食,刘昀都不去深想,专心致志地开始进餐。

反正事已铸成,再想也不会有所改变,餐中殚精竭虑容易消化不良,有什么问题,都得等他吃饱了再考虑。

带着读作“看开”,写作“摆烂”的心态,刘昀吃完了晚饭,起身消食。

家侍端走碟筷、漆案,房内只剩下刘昀二人。

刘昀等着谢平发难,却只等到一句“好好休息”的嘱咐,附赠一个转身离开的背影。

“!”

在短暂的惊异后,刘昀意识到谢平这是准备把今天的事轻轻揭过,让他早点休息,不要多想。

在心中感念了表兄的纵然与体贴,刘昀回到房中洗漱了一番,心神宁静,安然入眠。

第二天,当刘巍顶着蔫蔫的脸色,听完昨晚发生的事,他一板一板地抬头,满脸哀怨:

“这不叫轻轻放过,而是所有的'念叨'都让我一个人扛了。”

谢平堵着他念了两个时辰,不止听得他两眼冒金星,就连滔滔不绝的谢平自己,也把嘴巴都说干了。该说的想说的,谢平都在他面前车轱辘转过一次,这要是还能在刘昀这滔滔不绝地碾一次,那谢平就不是凡人,而是口舌鬼神。

谢黎一瞧见刘巍面上的菜色,就对昨天的经历心有余悸。

还好昨天她跑得快,要不然,今天也得和二表兄配上同款表情。

她正暗自庆幸,却见刘巍像是耳朵边长了眼,突然转向她的方向。

“说好的同甘共苦、同进共退,结果阿妹倒是拔腿跑得飞快,我还没转头,你就跑得没影了,徒留我一人在原地挨刀。”

谢黎不免干笑,替自己解释:“这要是战场之上,我肯定不惧刀兵,第一个冲到阿兄面前,但这回咱遇上的不是敌人,而是大兄……”

说真的,她宁可被一千个敌兵包围,也不想和正面发飙的亲兄长对上。倒不是她惧怕对方,如果真的怕,她昨天也不会当面顶嘴讥嘲了。

不过,怕不怕是一回事,烦不烦是另一回事。

要是被亲兄长说教,只怕连最清心寡欲的道士都不一定顶得住。长达两个时辰不间断不重复的碎碎念,如魔音洗脑,摧残身心健康,她傻了才会留下和刘巍共患难。

“阿兄今日既然去府衙处理公事,而不是在门口堵着咱们,便说明此事暂时告一段落。阿弟与其惦念着昨日的事,倒不如想想该怎么对付枞阳的越贼。若不能交出令人满意的成果,到时候便不是被念两句的事了,到时候他会直接动手,将你们两个打包回豫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