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如今的鲁王其实并非东汉第一任鲁王的后代, 而是由旁支宗室过继而来。
要论血缘远近,身为东海王后代的刘虞都能排在鲁王前面,更不用说同为汉明帝这一支的陈、梁两家了。
梁王知道这个消息, 又兴冲冲地跑到刘昀这边开小会。
“阿弟, 你说这王司徒怪不怪,奉迎谁当天子不好,偏偏挑了鲁王那货色。”
一回生二回熟,梁王这次过来,对刘昀的态度亲近了不少,还特地带了一些孤本当见面礼。他吃着陈国别具一格的点心,吐槽长安的小朝廷,仿佛真的把刘昀当成知心的兄弟。
梁王这一支子嗣不丰, 传到这一代,只剩刘弥一人。若要往上追溯, 与梁王刘弥关系最近的堂亲,似乎就只有同为汉明帝后裔的刘昀一家。
照这么看,梁王刘弥找他凑近乎,好似并不是一件稀奇的事。
至少明面上是这样。
对于梁王的质疑,刘昀只是笑了笑:“鲁王能骑善射, 身体强壮,颇有先帝遗风。”
他不认为自己和梁王的关系已经到掏心掏肺、随意说真话的程度,所以并没有依着梁王的话茬,和对方一起吐槽。但刘昀的用词其实颇有深意,什么“身体强壮”,“颇有先帝遗风” ,纵观汉灵帝的手段与风评,这样的评价很难说是褒奖还是贬损。
对于刘昀滴水不漏的应答, 梁王只是笑了笑,吃完点心,喝完清酒,便回了梁国,仿佛过来这一趟,真的只是找刘昀叙叙旧,吐吐槽。
另一边,身体不佳的沛王对这个消息倒是没什么大反应。哪怕他因为拒绝借道,得罪了鲁王,和鲁王开战打了一年,听到这个消息也没有什么真切的实感。
即便鲁王真的坐上皇位,也没本事对付他,更别说这人还不一定有命坐上那个位置。
郭嘉与荀彧也是这么想。
“幼帝还未夭折,袁绍就敢拿他的身世作文章,妄图拥立刘虞。如今幼帝幼殇,这对于袁绍而言便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袁绍绝不会放任鲁王登上王位。”
郭嘉遥遥看向远方,食指一下下敲在案前,发出清脆的叩击,“只怕鲁王行到半路,就会被袁绍派出的刺客所杀。”
刘昀也认为鲁王没那么容易坐上这个皇位,但郭嘉如同乌鸦嘴的论断,还是让刘昀报以瞩目。
郭乌鸦批命了,鲁王,自求多福。
荀彧正襟而坐,垂眸遐思:“即便没有鲁王,群臣也会拥立他人。袁本初若要对鲁王下手,多半是为了拖延时间,他终究还是会立襄贲侯为帝。”
襄贲侯,指的正是幽州牧刘虞。
刘昀抱袖坐于上首,道:“以刘虞的脾性,绝不会任凭袁绍摆布。”
刘虞只是仁爱,又不是脑子有坑。在这种谁出头谁先死的局势,他被袁绍硬抬着上火架,就算摔断腿也要跳下去——正史中的刘虞就被袁绍逼了两次,他干脆放话说自己宁愿跑去匈奴,也不愿犯上篡位。心意之坚决,可见一斑。
后续发展也正如刘昀他们猜测的那样。
幼帝身陨,本已放弃的袁绍又一次动了拥立刘虞的心思。他几次联合众人,意图推刘虞上位,组建一个以幽州、冀州为核心的新朝廷。
刘虞再三拒绝,可袁绍的号召力太强,逼得刘虞放了大招——要是袁绍再逼他,他就剃度,跟着支娄迦谶皈依西域。
至于这支娄迦谶是何人?
支娄迦谶,正是汉灵帝时期,在中国传播大乘佛教的西域僧人。
此时佛教思想已传入中原,逐渐被民众、士人接纳,但大部分人只是读一读佛教典籍,真正剃度出家的没几个。儒家素来信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1]” ,刘虞这话远比流亡到匈奴地界更狠,把袁绍吓得不敢再做小动作。
这要是真的把人逼急了,让刘虞真的剃度,跑去西域,他袁绍不得被人骂死,在史书上被人嘲笑几百年?
袁绍向来重视脸面,并不想让自己以这种方式“名扬千古”。
他不敢再逼迫刘虞,甚至向刘虞道了歉,一转头,悄悄派人前往河南郡,在林中设下埋伏。
于是,接到朝中诏令,兴高采烈去登基的鲁王,在河南郡郊外的一处密林,被埋伏在那的刺客伏击,一命呜呼。
司徒王允等人在朝中左等右等,始终没等到鲁王。
派人出去打探,才知道鲁王死在半路,只留下一具尸首,被部曲们运回鲁国。
王允以为这事是董卓余部干的,大怒,原本决定赦免这些董卓残党,现在也不肯赦了,决定将这些残党除个干净。
侍中蔡邕跑到王允面前劝说,被暴怒的王允指责,将他收押治罪。
前任相国长史刘艾见势不妙,连忙去找黄琬。
从董卓不断作妖开始,黄琬就有了隐退之心。现在皇帝已死,王允独揽大权,董卓余部又在长安附近蠢蠢欲动,长安的朝廷早已名存实亡,继续留下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