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大吉!(第3/4页)

“你的意思是,要将驻扎在平城的兵马,全调过山去,打不知道是何来路的燕军?多荒唐的一句话!”刘夫人厉声呵斥,“要调度这样多的兵马,你知道……”

“办得到!”崔浩红着眼睛,半步不退,“只需要由太子下达号令,亲自赶赴前线督战,自然能动员这样多的人手。夫人可以骂我疯了,也可以说我是在危言耸听,更可以说,若是 此刻做错了一个决定,势必会让魏国遭受无法承担的损失,但您别忘了,当您因为种种原因必须与魏王同路的时候,我们就是在逆天而行,为了改变这天命,就算再如何疯狂又如何呢!”

“战报已从中山传来,若是我们做的只是守住太行八陉的陉口,让倾巢而出的燕军无法抵达平城,那我们唯一的结局,就是被困死在此地而已!”

局势至此,不进则退。

这一点根本不需要他来说。

刘夫人能得拓跋圭盛宠,就不会是个蠢人。

面对这封战报,她也该当知道,什么是当务之急。

当崔浩说出这一连串的话时,他可以清楚地从刘夫人的脸上看到了被撬动的迹象,但当她低头看向拓跋嗣的时候,看到他年幼无知的脸庞时,那片刻的松动又已消失不见,变成了一片寒冰。

“来人!将这妖言惑众的汉人拿下!”

“刘夫人!”崔浩声音一抬,但还没等他的下一句话说出,就已有两只手捂住了他的嘴,另外的两只手压住了他的肩膀,将他死死地按在了地上,也不让他说出半个多余的字来。

崔浩呜咽了半天,却终究不是个力大无穷的勇士,声音全被掐灭在了喉咙里。随后就被人以粗暴的方式拖入了监牢之中。

可在第二日,他又被人押解了出来,带到了平城的祭坛之下。

他望着今日旗幡招展的祭坛,忽然瞳孔一缩,“……这是?”

“这是手铸金人的仪式,崔先生应该听说过。”

一位刘夫人的亲卫给他解释。

“夫人让我转告您两句话。”

崔浩失神地望着高台,忽然觉得,自己可能并未看清楚有些人的本事。

哪怕一切都在迫于无奈,她也不是一个彻底任人摆布的傀儡。

亲卫的声音传入了崔浩的耳中。

“一句是,先生的判断应该没错,因为昨夜,范阳卢氏覆灭的消息送来了平城,有数名官员来宫中哭诉,恳请出兵。燕国最后的兵马,必定已经倾巢而出,必须主动拦截。不能等到大王来做这个决定。”

“另一句是,太子虽是太子,但终究只有六岁,不该让他去前线,承担这样的命运,他也只会是你崔先生的一个工具而已。既要师出有名,还要有一位足够分量的人坐镇前线,太子不行,夫人不够格,那麽——王后呢?”

崔浩:“刘夫人她……”

他之前怎麽都没想到,在这等国家倾覆、生死危亡的关头,刘夫人会做出这样的一个决定!

他听说过魏国之中的情况,刘夫人甚得拓跋圭喜爱,距离成为王后,仅仅只差一个手铸金人的仪式而已。

拓跋圭不在此地,本不该有这样的一出。但因拓跋嗣已成太子,谁也不会怀疑,这突然启动用来正名的仪式,居然是在假传旨意的情况下进行的。

当崔浩抬头看去时,已见青烟升空,巫女摇铃,一身盛装的刘夫人登上祭台,跪坐在了卜天问卦、手铸金人的圆盘之中。

也坐在了众人视线的中心。

这面貌鲜妍的女子神情淡得出奇,让人很难看出她此刻究竟在想什么。

她只是伸手,从一旁的巫祝手中,接过了工具。

若是将时间向前推三五年,这或许会是她最期待的场景,甚至她还会担心,因为自己的紧张,让这铸金人卜卦凶吉的仪式失败。

可现在,她只觉得有一阵说不出来的荒谬。

在这刹那之间,周围的摇铃声也都变得缥缈了起来,却又好像化成了一条无形的锁链,将她系在了祭坛之上。

因为从她觉得拓跋圭会因天幕改过的想法出现的那一刻,她就注定了无法如同贺娀一样洒脱,选择抛弃一切从头来过。

她只是忽然想起了对方的声音。

在面对拓跋圭质疑的时候,她说——

“杀了我与绍儿,对外宣称,我对王上逼死我姐姐、打散贺兰部落心怀有怨,绍儿不满三岁,我便已向他灌输复仇的想法,为大王所识破,只能一并处死……”

这件事,拓跋圭没做,而是让她找到了遁逃的机会。

她还说——

“另一件,便是令刘夫人再铸金人,若能成功,即刻立为王后,将拓跋嗣定为王储……”

这件事,拓跋圭也没做,而是在今日这样的处境下,阴差阳错地进行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