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暗度 “喂我。”(第4/4页)
与此同时,前院。
节度使府内宴客的晓香雅舍内,歌舞之声久盛未绝,长案鳞次相列,来赴宴的宾客散乱席间,杯盘狼藉。
最当首的案桌后。
陈恒喝得满面通红,松开了弓箭,转身抱住叫他爱不释手的天子醉:“贤弟……贤弟你看!为兄此箭,射得如何?!”
“……”
谢清晏一身大红婚服,玉簪冠发,卓然众人间。
金丝团花纹缠起的玉带束腰,宽大的红袍尾摆自青年紧瘦束腰下散漫开,迤逦垂地。那人斜背倚在案后,长腿屈折得随意,下颌微仰,似笑非笑的眉眼叫酒色染得昳丽风流。
“听闻陈大人昔年武举骑射,一箭穿靶,赢得圣上赞誉,英武过人。若非后来听从师命,屈居此等蛮夷之地,想来依陈兄本心,早该在边关建功立业、名扬北境了。”
“知——知我者,贤弟也!”
陈恒抱着酒坛,醉醺醺地拍了拍胸口,“为兄,为兄苦啊!可那是老师的话,老师他对我有恩呐……我,我不能不听……嗝!”
席间有人击鼓当歌,身遭亦是吆五喝六,好不热闹。
背靠在长案前,谢清晏懒垂下了肘抵着桌案的手,修长如竹玉的指骨间,金樽倒挂,落下清酒几滴。
他似也醉得厉害,声线清哑:“兄长肺腑之言,拳拳之心,感人至深。”
“可惜,我记得老师,老师可还记着我呢?”陈恒又打了个酒嗝,醉醺醺抬头,指着天,“兆南这鬼地方,我待了十年!十年啊!连长公主在春山养大的那个见不得光的独子,那个谢清晏!他都在边境建功立业了……我呢!我呢?!朝中可还有人记得我陈某人啊?!”
“谢清晏算得什么,兄长也须为他介怀?不过一介黄毛小儿,仰仗家世,妄贪天功,侥幸博得一纸虚名罢了。”
谢清晏懒声慢调地转着金樽,说道:“兄长当年成名时,他尚无知幼童尔。若非兄长为师门大义,自弃前途,今日名扬北境的定是兄长。届时马踏西宁,绶靖十三州,哪里轮得到他贪天之功而冒幸?”
“贤弟,贤弟啊……”
陈恒醉里听得都险些感激涕零,踉跄着靠过来,勾肩搭背,老泪纵横:“千金易得,知己!知己他难求啊贤弟……嗝!”
谢清晏指骨衔停了金樽,恰将它转正。
他拎起酒坛,眼眸含笑亦含醉地再为陈恒斟满:“兄长莫急,英雄自有成名时,明珠岂会长黯于椟木间?”
“不……不错!”
陈恒饮尽了盏中天子醉,仰天笑道:“来日,有兄弟你作军师……襄助我后、后勤之事,征战西北,马…马上封侯!”
“来——贤弟,再,再陪为兄,饮尽此,此杯……”
“美酒不胜英雄饮。这坛尽了,我为陈兄再取一坛。”
“好!”陈恒睁不开眼,口中含含糊糊地一挥手,“再饮!再…再来!”
谢清晏拨开陈恒勾肩搭背的手,扶案起身,似是不胜酒力,身影犹晃了晃。
大红婚服袍影潋滟。
他停住身,窄腰微折,眉眼清绝,风流含笑地一揖:
“还请诸位稍候。”
说罢,那人转身,背过了满院红烛辉映,踏入翳影。
潋滟光色覆他眉眼唇梢间,同醉意与笑色,在他转身一瞬褪尽。
薄凉疏慵透染了漆眸。
谢清晏袍袖一掀,指骨间勾着的金樽便随手掷了地。
“咣当。”
身后,陈恒昏醉砸案的动静盖过了金樽落地声。
谢清晏眉眼冷淡懒怠地垂了,低眸,拭去指间酒渍。
对帘后密匝的暗卫丛影,他吩咐道。
“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