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厉渊身影没入裂隙, 那席卷天地的血炼领域随之瓦解。支撑其存在的法则链条支离破碎,化为暗红色的微尘,纷纷扬扬洒落于焦土之上。
直至那股能冻结神魂的威压彻底消散, 劫后余生的的仙盟修士们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有人瘫坐在地, 有人掩面而泣,死里逃生的庆幸与无尽的悲怆交织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一名年轻弟子倚靠着断裂的法器,嗓音抖得不成调:“他……真的走了?我们……侥幸活下来了?”
“确实离开了。”另一位年长修士拭去唇边血沫, 语气中满是死里逃生的余悸与后怕。
这一个认知就像一剂强心针,稍稍驱散了笼罩战场的无边死寂与绝望。
云岳真人摇晃着站定, 目光缓缓扫过战场。
赢了吗?
或许是吧。那个以一己之力压得天地颤抖,如魔神临世的绝天帝, 终归是离开了。
然而,代价何其惨重!
放眼望去,焦土般的大地上遍布断肢残躯、血流成渠, 牺牲者之多,已不足以用“惨烈”二字概括。
方才的一切发生的太快,太过骇人。那无可匹敌的力量,彻底凌驾于认知之上, 那血炼战场无视敌我, 将所有卷入其中的生命一视同仁地碾碎。
修士们引以为傲的修为、法宝、阵法,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脆弱得如同薄纸, 不堪一击。
仙盟元气大伤, 顶尖战力折损过半,低阶弟子更是十不存一。
最讽刺的是,死伤更多的,竟是那些为厉渊冲锋陷阵的魔修们。他们距离那魔头更近,首当其冲地承受了无差别攻击的余波。
尸骸遍野, 仙盟与魔修的尸骨纠缠在一起,血肉模糊,难辨敌我。
短暂的死寂之后,幸存的仙盟修士开始自发聚拢,有人搀扶起重伤的同伴,有人茫然四顾,试图寻找宗门长辈的踪迹。
最终,所有生者的视线,不自觉地汇聚向半空中那一道身影——白衣胜雪、未染半分尘埃的凌虚道君。
他是仙盟的魁首,是这场浩劫中仅存的最高战力,是众人心中定海神针般的存在。
“道……道君?”一位身负重伤的元婴修士咬牙支撑着走上一步,颤抖着拱手,“魔头已退,我等……还请道君示下。”
他们期待着这位德高望重的仙盟魁首主持大局,安抚人心,重整旗鼓。
然而,“凌虚道君”却像是此刻才察觉到脚下还有活物存在。
“跑得倒快。”
他望向厉渊离开的方向低语,然后微微垂首,目光在那名元婴修士身上短暂停留,面露微笑,眼神却漠然得如同俯视无关紧要的尘埃。
他没有下令,只是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朝向大地。
此动作一出,在场之人无不心神一凛。
紧随其后,令所有幸存者遍体生寒、魂飞魄散的一幕发生了——
遍布苍梧山的残骸动了!
那些散落的血肉、断裂的骨骼、零碎的脏器,连同渗入泥土的浓稠血液,竟像是被唤醒了二次生命,诡异地蠕动起来!
无论是仙盟还是魔修的残骸都在抽搐、变形。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血肉组织以扭曲生物常理的方式撕裂、拉伸、强行融合,凝聚成一团团不可名状、冒着污浊气泡、蠕动不休的血肉聚合体!
在“凌虚道君”优雅的指挥下,这些污秽亵渎之物被赋予了怪诞的生命力,在地狱般的景象中挣扎爬行、融合……
正在孕育出——不可名状的新生存在。
仙盟修士们目睹此景,皆惊骇失声,神魂皆颤,思维近乎停滞。
这……还是他们引以为傲、顶礼膜拜的道君吗?
这分明是比绝天帝厉渊更加恐怖、更为悚然的存在!
“这、这是什么邪术?!”
“道君!!您在做什么?!快停下!”
惊惧呼喊此起彼落,却未能撼动空中那道白衣身影分毫。
“凌虚道君”对脚下的喧嚣置若罔闻,他垂下眼帘,俯瞰着满地残骸,唇角绽开一抹极其温柔却又令人背脊发凉的微笑,一种近乎神祇悲悯世人的怜爱扭曲地浮现在他脸上。
“他们在哭泣……”他轻声低语,嗓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他们在渴望解脱……渴望一个全新的形态,渴望……”
他伸出手,好似要接引那些在苦海中挣扎的信徒。
“……升华。”
顷刻间,碎肉、断骨、撕裂的脏器、散落的肢体……所有曾构成鲜活生命的物质残余,不论仙魔,尽数在一股无可违逆的牵引下脱离泥土,如污秽的百川汇流,向着那个白衣身影狂涌而去!
“咕哝……咔嚓……撕啦……”
皮肉撕裂、骨骼错位、脏器蠕动组成成骇人的交响乐,震得人耳膜作痛,几欲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