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第3/4页)

入目的桌案上摆着剑架,拉开下面几个抽屉,里面存放着磨剑石、滑石粉,还有核桃油之类剑修常备的小物件。

左边是起居所在的内室,梳妆的小桌正对光线明媚的菱花小窗。

黑漆嵌贝母的妆奁中有几根很素净的玉簪,更多的还是像珑玲此刻头上一样的发带。

只是质感更顺滑,色泽也很特别,并非小摊上随处可见的样式,每一根都是珑玲从未见过,但第一眼见就很喜欢的颜色。

再往右,床榻悬着杏色纱幔,榻上置了一个小铜炉。

珑玲在床头小匣里发现了香盒,放置太久有些潮湿,但仍然能嗅到一点清甜香气。

——我想问很久了,司狱大人又不抽云水烟,怎么衣服上总有云水烟的味道?

——不说就算了,我也没那么好奇。

——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香味?说起品鉴香料,我称第二,没人敢称第一,司狱大人要是实在厌烦这味道,不如下次送你一盒?放心,不算贿赂,战场上一码归一码,不会让你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的。

珑玲一语不发地燃了香,坐在榻边,任由着香气盈满内室。

仿佛能看到当初布置这间房间时,那人噙着笑,专注又期待的模样。

其实秀秀揣测的那些话,珑玲一个字都不信。

如果设身处地,当日被杀的那个人是她,珑玲想,她的确会怀恨在心,会伺机报复,一雪前耻。

但死的不是她。

是那个笑吟吟跟在她身后,怎么赶也赶不走,还总是用那种似是而非的缠绵目光望着她,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偷偷喜欢她很多年的狐狸眼青年。

珑玲将尉迟肃给她准备嫁衣换下,穿上了箱笼内的裙裳。

十年过去,这些裙裳保存得仍旧很好,虽然晚了很多年,但此刻穿上也依然很合身。

站在布满灰尘的铜镜前,珑玲看着镜中的模糊身影,突然冷不丁地冒出一个念头:

原来她真的杀过他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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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暮色四合,竹屋四周悬着灯笼,照得竹林里也亮堂堂的。

各自占据南北一方扎营的两家弟子泾渭分明,偶尔能见到几名墨家弟子在练功修晚课,对面的儒家弟子也不甘示弱,也拉着自家刚用过晚膳的弟子起来练功。

两方碍于首领吩咐不得动手,却也不甘示弱,大晚上练得竹林狂风阵阵,飞沙走石,也将昏昏沉沉的梅池春吵醒。

“……外面闹什么呢?”

他缓慢地屈膝坐起,开口嗓音暗哑。

江载雪见他醒了,刚想问问他此刻感觉如何,又见他拿起旁边茶水,喝了一口后咂舌:

“茶是好茶,凉了怎么入口,辛苦师兄再泡一

壶了。”

……看这模样,应是没什么大碍了。

江载雪在他榻边落座,讥笑:

“光泡壶茶怎么行?我看你这屋子里什么也没有,要不我再让人给你带一身你穿惯的云锦,再把玉皇顶照顾老师的膳夫给你请来,伤成这样走路也不变,只好再去拜托墨家的机关师,给你造一辆素辇,师兄亲自推你到处走,好让你更方便去伺候那位司狱玲珑,你看怎么样?”

散着乌发的少年挑了挑眉。

“哪儿来那么大气?”

“还好意思说,”江载雪压低声音,“你跟司狱玲珑之间到底怎么回事?不是潜伏?不是利用?不是对你言听计从尽在掌握之中?”

外面杂声太多,两人都没注意到有脚步声停在他们门外,没有走远,反而敛了所有气息,静静驻足。

梅池春摸了摸鼻子,神情坦然:

“难道现在不是?”

江载雪盯着他的脸不说话。

“她为了我,连死生冢这种地方都敢孤身闯进来,还不算被我迷得神魂颠倒,言听计从?”

“那为什么差点命都没了的人是你不是她?”

梅池春掸了掸身上被褥,倚着墙微笑道:

“我有我的计划,你别管。”

“我只是提醒你,别在这里犯蠢——”

江载雪的目光凝重几分,直视着他的双眼道:

“老师跟我说,司狱玲珑不是普通人,她是当年万兵之母蔺苍玉,和如今的法家理君共同培养出来的辟兵人,你知道辟兵人是什么吗?”

“它们不知道自己的来处,没有正常人的善恶观,只会听从蔺氏的命令,就算偶尔看起来像个人,但蔺氏在创造他们的时候就已在他们体内设下禁制,如若违背,只有死路一条。”

“梅池春,你还想浪费老师和我的努力,再死一次是吧?”

内室陷入短暂的静寂。

但梅池春并不是被江载雪说服,事实上,江载雪方才那些话,说句不好听的,对他来说都是狗屁。

什么辟兵人,说得好像真是他们蔺氏在铸剑师凭空造出来的兵器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