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低吼(第3/5页)

燕枝是他的伴侣,是他的配偶,是他的爱人。

是他弄丢了他的爱人!

萧篡攥紧拳头,手掌伤口裂开,鲜血淅淅沥沥地淌在地上。

是他错了,是他错了!

就在这时,隔壁船舱里,传来一声狼嚎——

“嗷呜——”

大概是被他吵到,糖糕不满地嚎了一声。

萧篡缓缓地转过头,望着隔壁船舱的方向。

原本胜券在握的萧篡,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燕枝了。

他像是失去全部力气一般,缓缓往后一仰,整个人都倒了下去。

“哐”的一声,如小山崩塌,萧篡重重地倒在地上。

他张开双臂,躺在黑暗的船舱里,靠着冰凉的地面,望着漆黑的舱顶。

此时此刻,只有燕枝说过的话,在他耳边一遍又一遍地回荡——

“我恨萧篡!我恨死萧篡了!”

“我与陛下本是生人!”

“陛下如何将我看做猫狗,我便如何将陛下看做生人!”

他张嘴想喊,却被狼嚎堵了回去。

他只能在黑暗里,无声地哭嚎呐喊。

*

接下来几日。

萧篡没有再出门。

亲卫每日将吃食伤药与奏章文书,放在门前。

他想起来的时候,就会开门去拿。

有的时候,他不渴不饿,身上的伤也不疼。

想不起来,他就一整日也不开门,只是待在房里。

谁都不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

燕枝想换房间,但是亲卫没有帝王旨意,不敢随便给他换,燕枝也不好为难他们,就将就着住下去。

所幸糖糕吼了几嗓子,萧篡就收了声,不再喊了。

隔壁船舱大多时候都是安安静静的,只有偶然几次,萧篡忽然从榻上跳起来,扑到案前,去翻书翻奏章,发出声响。

所以燕枝住在隔壁,睡得还算安稳。

就这样过了几日,燕枝见萧篡从早到晚都不出门,又见糖糕实在是坚持不住了,晕船晕得要口吐白沫了,只能鼓起勇气,带它出门去转转。

临出门前,他在心里祈祷了好几遍。

不要遇到萧篡,不要遇到萧篡。

结果,他刚牵着糖糕,准备出门。

下一刻,隔壁船舱的门就开了。

燕枝被吓了一跳,忙不迭往后退了两步。

糖糕也竖起耳朵和尾巴,挡在燕枝面前。

一人一狼,如临大敌。

萧篡站在房里,却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们,没有任何动作。

房里没有点灯,窗户也不大,很是昏暗。

廊上却开了一排排窗子,今日天色正好,日光从外面照进来。

萧篡就站在明暗的分界线上,看不清神色。

只能隐约看见,他穿着单衣,披散着头发,眼底青黑一片,下巴上还冒出了胡茬。

大约是有几日没打理自己了。

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阎罗一样。

萧篡定定地看着他们。

燕枝带着糖糕,壮起胆子,向他行礼。

“拜见陛下。”

萧篡一言不发,便是连一个颔首都没有,只是盯着他,眼神阴沉又贪婪。

他贪婪地扫视着燕枝,把燕枝从头到脚看了个遍,又从脚到头看了两遍,想要把燕枝的身形与容貌,全部刻进眼底。

他也有好几日没见到燕枝了。

可是他却不能靠近。

他一靠近,燕枝就会慌张,就会害怕,就会难过。

他不能,不能再欺负燕枝了。

燕枝带着糖糕,脚步匆匆,快步逃开。

萧篡盯着燕枝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里,又等了好一会儿,才端起地上的木托盘,起身回房。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燕枝,不知道该对燕枝摆出什么表情,不知道该对燕枝说什么话。

他不知道怎么才能让燕枝不讨厌他。

他想了几日几夜,也没有想出来。

萧篡坐回案前,随手翻开都城送来的奏章。

此时此刻,他们距离都城,已经很近很近了。

奏章发过来,半天都不到。

卞英上疏,问一些立后大典上的细节,又问陛下回都,是否需要文武百官在渡口相迎。

萧篡提笔沾墨,写下“不必”二字,便准备将奏章合上丢开。

可下一瞬,他忽然想起什么,又把奏章捡了回来。

不需要文武百官迎接,但是——

有两个人,是可以来的。

他是为燕枝准备的这两个人。

船只马上靠岸,他也得振作起来了。

不论如何。

不管燕枝是讨厌他,还是恨他。

不管燕枝对他的好感是零,还是负五十。

就算他现在还没有想出,要如何弥补燕枝。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要放手。

一月之期,还有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