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嫉妒”(第3/4页)
说是精怪也不为过。
范岂笑笑:“从仁兄,莫要拿我打趣。”
韦义:“怀逸,你若心中有何苦闷忧愁,不妨与我倾诉倾诉,也好让我这个做兄长的,为你排解一二,总好过你一人独自烦闷。”
范岂尚未及弱冠之年,便背井离乡,远赴京城为官。父母皆在老家,身边又无兄长叔辈可以依靠,平日里即便有了心事,也只能默默藏于心底。
此时,面对韦义的关心,虽说与他的交情尚未深厚到无话不谈的地步,但到底年轻,心中的烦闷积压已久,此刻便有些忍不住,于是便向韦义透露了些许端倪:“我……我遇见了一位女子……”
韦义含笑:“竟是害了相思!”
范岂没否认,眼神中透着一丝迷茫与恍惚:“我如今回想起来,总觉那只是一场梦。”
话虽如此,可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腰间,那
里藏着的那颗糖,却分明提醒着他,那一切并非虚幻梦境,而是真实发生过的。
韦义好奇心顿起,急切地催促道:“怀逸,你这是碰上了何种艳遇?快快讲来与我听!”
范岂略作思索,在讲述时特意省略了前因后果,并且将相遇之地的环境模糊带过。
实则,那日他参加的乃是谢府为谢五郎谢漼长子举办的百日宴及命名礼。韦义当日也在受邀之列,
宴会操办得极是隆重,所邀宾客皆非泛泛之辈,诸多与谢府有渊源的官员都来了,或为世交,或为僚属。
范岂与韦义二人得以列席,乃是因为与谢漼同属一科进士。
科举取仕,同年之间相互交游往来、联络情谊乃是常事,故而众多进士皆在受邀之列。
范岂:“……那女子,实与我素日所见的女子全然不同。”
范岂家中女眷亦不少,既有活泼俏皮的亲姐妹,又有温婉娴静的表姐妹。
他亦深知这世间广袤无垠,女子之性情千差万别,或娇柔婉约,或豪爽洒脱,各类脾性皆有之。
可那一个,实在是太不同了。
超脱了他过往所有的认知与想象。
不过短短几个时辰,那女子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深深烙印在他心上。
这几日,他反复回味、咀嚼。甚至在夜深人静,那女子也无数次悄然入梦……
十九年来,范岂还从未有过这般辗转反侧的情状。
范岂自启蒙之始,他便展露出超乎常人的天赋。
从小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也有“神童”的名号。
十六岁入考场,接连斩获县试、府试、院试之魁首,一举拿下小三元,一时间声名鹊起。
彼时的他,年少得志,意气风发。
而后,听闻京都有个名叫谢漼的少年,亦是声名远扬的神童。
苏州府中,还有好事者设下赌局,究竟是他这个神童厉害,还是京都的那个厉害。
范岂便有了一较高下的念头。心道,到了京都,便知哪个厉害。
那谢漼比他尚小一岁,在他想来,自己比之多读一年书,又有何惧?自是有十足的把握能在这场较量中胜出。
范岂年少轻狂,自诩聪慧,到了京都后,方知这世间藏龙卧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在苏州府,人人都晓他范岂,到了京都,人人只道谢漼。
范岂拿了小三元、解元。
但到了京都后,第一再与他无关。
会试,他只取得第五的名次。
而那个谢漼,依旧在榜首。
那时,谢漼已连中二元,其风头之盛,无人能及。
京中人才济济,谢漼那个解元才是实至名归。
众多仕子都想尽办法与谢漼结交。
而他范岂,不过是一个从南方来的,稍有几分才名的普通学子罢了。
那日会试放榜,范岂久久望着那榜单之上自己的名次,回到居所,几近魔怔。
家中老仆带来父亲的一番话,似是早已料到他会这般失态。
父亲之言犹如一记警钟,在他耳边敲响:“若你心生畏惧,万不可勉强自己,只管回来便是。你如今尚幼,心性尚未完全成熟,若此次不中,我唯恐你心态失衡,反倒影响日后的仕途。不妨暂且放下包袱,再过一届去考。”
范岂听闻此言,仿若从混沌中惊醒,连忙开始审视自己内心深处的嫉妒与不甘,极力地去整理那已然失衡的心境。
只是到底年少气盛,虽有所警醒,但在殿试之上,范岂终究还是未能完全摆脱心魔,表现平平,仅列二甲后列。
而那谢漼,卓然独立,光芒绽放,若灼灼星辰,耀人眼目。引得圣上亲批“才情与品貌兼修,有经纬之材”。
范岂望着谢漼,心中满是自嘲,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好似被重塑了,曾经的年少轻狂、自诩聪慧,如今看来,竟是那般的可笑与幼稚,自己终究还是辜负了圣人之言,陷入了那狭隘的嫉妒之中。可悲可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