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灵与肉

大概是想看得更清楚些,孟臾有些神志不清似的向前凑了下,复又很快回过神,不可以靠他这样近,想要迅速撤开,但榻上空间有限,她不小心差点跌落下去时,谢鹤逸伸手捞了一把,将其按在身侧。

她浑身绵软无力,就这么顺势靠在那里看着他,要把以往的委屈通通倒出来一般,哽咽着控诉:“可我不是你闲来无事逗乐子的玩物,而是个活生生的人,我这么痛苦难道你都看不到吗?”

谢鹤逸像是已经心烦到极点,蹙眉反问她,“到底为什么你会认为,我对你的痛苦无动于衷?”

他心里不高兴,脸色暗沉沉的。大约是很不舒服,一直低垂着眼睫,手指撑在两侧反复推揉眉骨和眼廓的位置。

离得近了,孟臾才发觉他眸中的红血丝,她看不过去,制止他说:“……你别用手这么用力揉眼睛,会感染的。”

谢鹤逸压根儿没打算理会,闭上眼不再看她,手下动作一刻都没停。

他坐在那里,整个人都有些昏暗,衬得骨节分明手指愈发白,她的心尖儿无端颤了下。

静了静,孟臾鬼迷心窍地直接凑上去拉下他的手,待谢鹤逸反应过来,她温热柔软的唇已经贴在了他薄薄的眼皮上,辗转地轻轻吻过去——

滚烫的呼吸带来的热敷缓解了无休止的酸胀感,他被生理性的泪水浸湿的睫毛抖动得如同蝴蝶振翅,窸窣擦过她温软的肌肤,心知此刻睁开眼,视野依然是一片模糊混沌,甚至可能看不清她的表情神色,可心底堆积的戾气和颓倦被她此刻的举动熨帖消弭却是真的。

不是假意的讨好,而是出于本能的举动,分明违背了她此刻内心坚守的意志,她这样奋不顾身要救他于水深火热之中的样子,让谢鹤逸近乎疯狂的痴迷。

他无暇分神去深究这到底意味着什么,扶在她后腰的手蓦地收紧,一把圈住她纤细的腰身,稍一用力就将她整个儿抱了起来,压在了几步之遥的床上。

孟臾只觉瞬间天旋地转,不禁惊叫出声,却被他愈加牢固地困在怀中,根本无法挣脱,她有些羞恼,又想起是自己自作自受,自我鄙视一番后,怪声怪气说了句:“你可别多想,我只是怕你瞎了……”

谢鹤逸极淡的轻笑了下,“瞎了也照样儿能办你。”

他的声音低到近乎喑哑,大概是她耳朵根太烫了,显得他的唇格外凉,带着点略微干燥的触感,一下一下地轻轻啄吻她耳后那片敏感地带。

孟臾不作声,他深深地吻上她的唇,像是要把两人肺中的空气消耗殆尽,再共同享受最终一刻濒死的窒息快感,酒精和情欲的作用,让孟臾很快不受控制地瘫软在他的身下,她哆哆嗦嗦地战栗着,颤抖着,手臂紧紧圈上他的脖颈,下巴搁在他的肩头,细而闷的低吟从唇齿间溢出。

他拥住她,俯首压在她耳边,温声叫她的名字:“孟臾——”

她眯着眼,难耐地应了声,就听他四平八稳的声音响起,“任何人都不可能有随心所欲的绝对自由,你追求的自由也是相对而言的。而为了所谓的自由,你同样要妥协,要接受,要放弃很多别的东西,也一样会给你带来痛苦。”

孟臾只觉脑子像是被灌进了一桶浆糊,根本无法思考。这样的关头,谢鹤逸这个神经病竟然接着刚才的话茬,开始跟她讲道理好好沟通起来,青天白日里不能讲?相对而坐时不能讲?非要弄到深夜的床上来说?

他进入后游刃有余地吐纳调整了下呼吸,继续说:“至于平等,我比你大十岁,你就当成是发扬咱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尊重一下从小把你养大的兄长,行吗,嗯?”

行吗?好像应该是很理所当然的一件事,难道一直以来都是她在无理取闹吗?

谢鹤逸的动作不激烈,力道却控制的无比精准,一次比一次更加深入,孟臾觉得自己快要被他折磨死了,一面却矛盾而可耻地享受着这种感觉,她呼吸急促地张着口不断向后仰着脖颈,像一尾搁浅在沙滩的鱼,反复地绷紧又舒展开身体。

思绪混乱成一团乱麻,孟臾忽然意识到一个可悲的事实,谢鹤逸这个人对人心的掌控已经到了如此可怕的地步,说话做事的分寸几乎是他融进骨子里的本能,明明手拿把掐她所有的心理状况,如果纯粹是为了压制她,本来可以说得更难听的,但他没有,他甚至没用任何过分的、刻薄的语言攻击,就让她无地自容起来。

谢鹤逸不动声色地呵出一口气,循序渐进道:“还有你想要的独立,我可以保证,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别像上次那样一声不吭地乱跑,我不会再干涉你做什么工作……其他别的,但凡你说出口,我都能办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