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醋坛子

之后两三天,天气不太好,阴雨连绵。

孟臾没再见到谢鹤逸,大概是去外地出差了,她也没怎么往心里去。

这期间,孟臾想办法咨询了一下律师,她本来打算要尽快下定决心去见闵筱柔,却发现此类公职人员职务犯罪的案子,律师根本帮不上忙。

也就意味着,如果她想见闵筱柔,还得找宁知衍。

很明显,这条路绕不过谢鹤逸。

孟臾的挫败感油然而生,到底还是自己太天真。让她意外的是,周末下午,她在小酒馆陪田欣直播卖扇子时,接到宁知衍的电话。

看一眼来电显示,孟臾心中一紧,走上二楼找了处临窗的僻静位置,向外望出去,檐角还断线似的滴着细雨,鳞次栉比的青色瓦檐翘起,颜色已经泛起灰暗。

电话接通,对面张口说完哈喽,紧接着就吊儿郎当地让她猜他是谁。

孟臾有些无语,“五哥,是你没有我的联系方式,不是我没有你的电话号码。”

宁知衍绝口没提前段时间她那场叛逃给他造成的麻烦,而是开门见山说:“谢二让我找你,要是你什么时候想去见你妈妈,提前跟我打声招呼,我来安排。”

孟臾顿时五味杂陈,“嗯,谢谢。”

“客气什么?你的事儿就是谢二的事儿,他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宁知衍颇为玩味地在电话那头说着一语双关的话。

默了片刻,孟臾反驳说:“我跟他……已经没关系了,我不能承你的情。”

那边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样,乐了好一阵子,“没关系了?你单方面宣布的啊?”

孟臾不作声,一味沉默以对,听他长叹一口气,一本正经劝诫道:“五哥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别跟他较劲,不值当。你不会天真到以为单靠什么爱不爱的就能驾驭他这种人吧?”

“我……”孟臾语塞,被宁知衍接过去话头,“你可别嘴硬说自己从来都没想过,你的心思我能看穿,他更是门儿清,听我一句劝,他是不会低头的。何况,你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来,根本就是在掐着他的脖子谈条件,你以为他会受人威胁?”

彼时拆得比谁都上劲儿,这会子倒又来当和事佬。

孟臾倚在靠背放松上半身,深吸一口气,“五哥,我一直都觉得你是个真性情的人,应该会比他更能理解我的一些所作所为。我没有那么自我感觉良好,也没想过要威胁谁。我只是……想努力跳出来,不再做任何人的附属品,争取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就算最后结果不尽如人意,以后回想起来,即便后悔,也不留遗憾。”

“……真不打算回来了?”半晌,宁知衍问。

孟臾没回答他,而是随便找别的话题糊弄了过去。这个问题的答案目前尚未明朗,在她看来,谢鹤逸似乎正在向好转变的过程中。比如,他至少没有强行将她带回去,也不再需要时时刻刻掌控她的具体位置,甚至对她故意而为之的攻击性言语照单全收。

“谢二的精神可不太正常,你就不怕玩儿过火了?”

孟臾义正言辞地强调,“我没在玩儿。”

宁知衍轻叹口气,“他现在腹背受敌,日子不太好过。”

宁知衍明显话中有话,孟臾追问了句,“是……跟秦小姐的婚事吗?”

对面惊讶不已,“你知道?”

看来是猜对了,孟臾没追问,语气平静:“嗯,她之前来谢园吃过饭,但我回去晚了,没见到人。”

她记起吵架时曾当面质问过谢鹤逸关于秦小姐的事,但他当时没回答,事后也没解释。

孟臾不愿意承认,出走的确有一部分是这方面的原因,甚至连这场孤注一掷的豪赌最终结果是什么,她都不清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深秋傍晚,一场大雨落下,空气愈发显得阴冷。石桥边的宽叶片植物长得有半人高,站在栏杆旁,一垂手就能触到叶尖上残余的雨水,

游客行人很少,整座镇子安静地像是只剩下灯声。

大降温,田欣从下午就开始张罗晚上要吃火锅,在小酒馆一楼最大的那张桌子上摆了个炭火炉,砂锅羊肉已经用小火煨了一下午,掀开锅盖,奶白色的汤底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桌面上各色食材摆了一堆。

田欣被烫到了,摸着耳朵嘶哈嘶哈缓解,扬声叫:“……孟孟,别收拾了,快来吃。”

“来了。”孟臾将直播台和样品扇子归置完毕,笑着走过去,“这种天气最适合吃点热乎的,启冬哥呢?”

话音刚落,门口走近一个人,却不是邵启冬,而是谢鹤逸。

大概是因为撑着伞从镇口一路走过来,他身上那件灰色毛开衫沾着雨水的地方,颜色略显发暗,脸色不太好,眸中深深浅浅的淡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