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再多哭一会儿

它都自带佐料了,那就上锅蒸了吧。

余醉毫不尴尬地拿过螃蟹,清水冲冲,黄酒浇头,扔进笼屉。

动作太快一气呵成,陈乐酩连和自己今晚唯一的战利品合影的机会都没有,只来得及对着笼屉挥挥手:“掰掰蟹老板。”

余醉在心里默默感叹:真是长大了。

要搁小时候,他绝对不会吃这个螃蟹。

见其生,不忍见其死。

任何以生命的形式展现在孩子面前的动物,在小朋友心里都有非同寻常的意义,如果不想养,或者从一开始就打算丢掉或吃掉,那就不要把它拿给孩子。

小时候余醉带他去草原玩,赶上围猎季,就租了两匹小马带弟弟凑热闹。

结果那两匹马很不给力。

一大一小两匹马,是亲兄弟,哥哥稳重能冲耐力足,弟弟则活泼好动还爱撒娇。

乐乐骑哥哥,余醉骑弟弟。

弟弟马没跑两下就要伸长脖子凑到哥哥马旁边贴贴蹭蹭,余醉拍它一下,它立刻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呲着大牙对着哥哥的耳朵“嗯略略~”地告状。

哥哥马听完就停下四蹄,调转头“瞪”着余醉。

它背上还有个陈乐酩做俘虏,余醉只好举手投降。

于是两匹马越发消极怠工,跑一百米得停下来吃七八次草。

围猎五天,余醉和陈乐酩连根动物毛都没看到,还是比赛结束时捡漏了一窝小兔子。

大兔子被射死了,小兔子刚出生没多久,四五只挤在一起,灰扑扑圆滚滚的,像一小堆猕猴桃。

陈乐酩一只只捡起来放进自己的帽兜里。

哥哥有事不在,他撅着屁股去薅新鲜的青草喂兔子。

突然听到一声惨叫,就看到一个猎手抓着只大兔子狠狠往地上一掼,脑浆子“噗”一下溅出来,大兔子当场就不动了,男人把它剥皮剖腹取出内脏。

陈乐酩吓傻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自己那兜兔子哇哇大哭。

猎手这才看到旁边有个小孩儿,心道完蛋肯定把孩子吓着了。

陈乐酩扯着嗓子哭得像个开水壶,说他是杀兔犯。

“那打猎……就是要吃的啊……”

打猎就是要吃的。

猎物打回来要被开膛破肚。

他和哥哥也是来打猎的,虽然没打到但是捡到了,这一兜小兔子就是他们的猎物。

所以哥哥也会吃掉他的兔子吗?

小孩子的脑筋是条单行道,不带拐弯的。

这样想着,陈乐酩当即决定骑上小马带着兔子逃命。

他先把兔子甩到马背上,再把自己甩到马背上。

甩兔子时非常顺利,甩自己时刚到半空就被两只大手捉住。

“你往哪儿去?”余醉把他抱下来。

陈乐酩张开大嘴刚要嚎,余醉一把捂住,手动闭麦,让弟弟看自己手里的东西。

竹篮、羊奶,还有一把五颜六色的毛线。

他把毛线拆开,每种颜色都剪一条绑在兔子腿上。

“小蓝、小绿,我来养。小红、小黄,你来养,有信心吗?”

陈乐酩眼含泪光,努力点头,还剪下一条粉色的毛线绑在自己脚上。

“我是小粉,哥哥来养。”

那四只兔子被他们养到寿终正寝,最后长眠在他们家庭院中的大树下。

陈乐酩哭得比刚捡到它们时还伤心,小圆脸通红通红的快背过气去。

他抱着兔子们的小衣服,跪在它们的坟前拜拜:“下辈子你们还做兔子的话,一定记得来找我啊,带着你们的妈妈一起……”

四只兔子骗走弟弟两场眼泪,余醉当时就下定决心,再也不要让他养任何宠物。

再带弟弟出去玩时他都会特意避开打猎这种活动,甚至有活鱼活虾展柜的饭店都不会带弟弟去。

本以为要一辈子这样小心,却不成想失忆一次,脆弱的嫩芽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悄悄变得茁壮。

螃蟹蒸好后,陈乐酩第一个跑来吃。

余醉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怎么啦?”

“我以为你会舍不得吃。”

“哼哼,你们哄我的嘛,真当我傻啊。”

“不过还是很开心。”

“开心什么?”余醉问他。

“很多啊,钓到很多垃圾很开心,你们哄我很开心,和大家出来玩很开心,当然最开心的还是——”他眼尾上翘,古灵精怪地凑到余醉耳边。

“和你接吻最开心,特别开心,爆开心!”

难以遏制的开心让他心尖发痒,手也痒,好几次了只要一开心他就特别想干点什么,可是具体要干什么他又不知道,想不起来。

余醉的声音轻轻掠过耳膜。

“要不要写?”

不加思索地、完全出于习惯地,陈乐酩大声喊道:“要写!”

喊完自己都愣了,要写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