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我去哪养?(第2/3页)

不是他自己,而是他弟弟。

-

一切都结束时已经是后半夜。

余醉从病房里走出来,眼角、脖子和衣袖上,全都是溅上去的血点。

汪阳纳闷:“怎么搞成这样?”

“刀不好使。”

他淡淡地说了句,脱下弄脏的外套扔地上,只穿着件白毛衣走进黑夜。

山里的夜幕是灰蓝色的,天空还在落雪,周围安静得能听到风声,背后的医院大楼只有一个窗口亮着孱弱的灯,黑色大G沉默地卧在风中。

余醉倦怠地倚在车前,额前潮湿的黑发往下滴答血珠,苍白的脸庞显出几分鬼气。

他抬手将头发拢到脑后,额头干净了手指又染红一片,低声骂了句“操”,从烟盒里叼出根烟。

短时间飙升的肾上腺素让他烦躁失控,必须做点什么逼自己平静下来,不然李哥就得再死一遍。

每到这个时候,他都会抽烟。

不是尼古丁,而是弟弟给做的茶叶烟丝。

混着薄荷叶的苦茶味吸入进肺,淡绿色的烟雾从他两片殷红的唇中慢慢溢散,随风飘进隆冬的夜里,他仰起头,看到漫天白雪如繁星般砸向自己。

忽然想起以前带过几天的小孩儿。

朋友的儿子,长相记不清了,就记得小名叫雪球,朋友有事,让他帮忙照顾两天。

陈乐酩不知道从哪听的谣言说余醉要收养他,跑来和他对质。

“你要再养一个孩子吗?”

“我爱上你让你失望了吗?”

“收养他然后呢?把他带进我们家,把你给我的一切都分给他一半?甚至更多?”

他说这话时人在打颤,脸上、眼睛里、嘴唇上全都是泪,整个人都因为巨大的不敢置信而发抖。

“你想我死是吗!”

杯子“啪”一下摔在墙上,反弹回来的碎片溅了他一脸。

鲜血从额头流下来,进到眼睛里,那双总是笑盈盈地看着哥哥的眼睛,此刻像被割碎了一般。

愤怒、可笑、崩溃、绝望,一连串情绪在他眼底像无声默剧似的轮番上演,最后统统化成无助:“我求求你好吗……”

“求求你,我不追了……”

他声音嘶哑,语不成调,抓着哥哥的手跪在他面前:“我不爱了,我不敢了,求求你别这样……我受不了,我会杀了他的……”

余醉一言不发,就那么冷眼看着他,看他抓着自己的裤管,看他在脚边蜷缩成一团,看他伶仃的肩膀那么可怜地哭颤着,就像只被赶出家门后在垃圾桶里躲雨的小犬。

“我真该给你一巴掌。”

他这样说着却把陈乐酩抱起来,四目相对时他的眼底同样潮湿:“你觉得我会再养一个孩子?”

人无语到极点时反而是平静的。

“我去哪养?你生一个给我养吗?”

-

那一巴掌最终还是落在了陈乐酩身上。

只不过打的不是脸。

余醉拿完医药箱回来,看到他自己缩在墙角面壁罚站。

“没让你站,滚过来。”

陈乐酩鬼鬼祟祟地往后瞟他,脸上的伤还在滴血呢:“我误会哥哥了,我该站一下……”

余醉不吃这套,把他扯回来,面对面抱在腿上,给他的伤口上药。

“为什么会以为我要养他?”

“小时候给你切的到底是瘤子还是脑子?”

“公司的人说的啊,我本来不信,但回家就看到哥把他叫进浴室,要给他洗澡……”陈乐酩低着脑袋,又怂又气地嘀咕,“我还不够你洗的吗?干什么给他洗……”

“我给他洗个屁,他往你给我画的画上撒尿,我让他滚去浴室反省。”

陈乐酩猛地扬起头来,闹个大红脸,“……对不起,哥哥。”

余醉没搭理他:“误会多久了?”

“一天了。”

几乎是话刚出口的瞬间,毫不留情的一巴掌就狠狠甩到身上。

陈乐酩瞳孔骤缩,不敢置信,直到火辣辣的痛感从臀尖传来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误会了为什么不第一时间来找我?”

余醉下颌紧绷,面色铁青,气得都想把他给嚼碎咽了:“心里有委屈不会和我说?用得着你可怜巴巴地憋一整天?我把你养这么大是为了让你受委屈的?”

又一巴掌落下,直接甩在刚打过的地方。

“唔——”陈乐酩疼得哆嗦,湿漉漉的脸颊通红一片,泪水不要钱地往外涌还不敢哭出声,双手撑在哥哥肩头,呜呜咽咽地小声叫唤。

“我以为你生气了,失望了,不想再要我了……”

不要作为爱人的他,也不要作为弟弟的他,那对陈乐酩来说,和死亡没两样。

余醉心口生疼,侧头深呼吸时一滴泪从眼里滑出来。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