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夜探敌营
二人匍匐休息,积攒体力。叶星辞将汗津津的脸探出草披风,呼吸新鲜空气,同时观察。此处是东寨的东北角,木栅墙上每隔五丈有一哨兵,神态轻闲。
他思忖片刻,已有对策。
“我们不能进营寨。”叶星辞低声开口,“看见两团草挪进辕门,傻子也会上来扎两刀。待会儿,我们围着营墙慢慢移动。”
“咻咻。”另一丛草发出刮风似的响动。
“罗兄弟?”
“听见了。”罗雨回应,“我是草,不该说话。”
叶星辞忍俊不禁。又歇了半晌,他嗓音一沉,凛然发令:“全体听我指挥,前面哨兵更密,一点点往前蹭。”
“王妃,咱俩就是全体。”罗雨笑了。
二人蜗牛般爬行,以夜幕和四周摇曳的野草为掩护,缓缓逼近。若不长久凝视,很难注意到,这里的草忽而茂密,那里的草忽而稀疏。
就这么一路爬到墙根。守夜哨兵的注意力均集中在远处,此刻反倒最安全,这就叫灯下黑。
“呼……”叶星辞露出脸,用袖口揩汗。他疲惫地虚着眼,悄声开口,“来,和我一起数茅坑。”
罗雨探头,也双目半闭:“一个茅坑,两个茅坑,三个……我快睡着了。”
“是数他们的茅坑!”
扎营首先要挖茅厕,远离营帐、水源、粮仓。据叶星辞推测,敌军的茅厕大多靠近营墙,气味也印证了这一猜想——与他们一墙之隔处就有。透过木栅缝隙,果见一座低矮棚屋。
“三万大军,至少一二百茅厕。”叶星辞讲明对策,“南边不会有,因为那里靠近龙吟川。余下的方位,哪没茅厕,哪就有地下粮仓!”
“机智。”罗雨夸道。
二人小心翼翼贴墙移动,追寻茅厕的踪迹。遇到夜巡的,便就地一趴,伪装成草。根据敌营的更声来判断,足足探查了两个时辰。
果然,靠近水源的南边干干净净,空气清新。
而西寨的西北角,亦一处茅厕也没有。或者说,有类似的棚屋,但根本无人使用。叶星辞由此断定,这是一种障眼法。
用假茅厕,掩盖此处的秘密!地下粮仓就在这!
“你怎知是假的?”罗雨不解,“没闻到味,可能是刚刚撒了土,或者很少人用。”
“很简单啊,四周杂草几乎没踩踏痕迹。里面要么空着,要么贮藏了些不常用的东西。”
罗雨又贴近木栅缝隙,眯眼细看,点了点头。
“入口就在某几个营帐里。”叶星辞笃定。
罗雨问,怎么进去放火。
“入口一定重兵把手。我们不一定要走他们的入口,可以自己挖一个。”叶星辞拍拍地面,压下兴奋和就地刨坑的念头,沉着以对,“今天进不去了,好好谋划一下,明晚再来。多带几个人,还有工具。”
他振奋地挑起嘴角,正要撤离,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叫划破夜空,针似的刺在耳中。
是女人的声音。
夹杂着男人们的淫笑。
她哀求几人放过她,她的孩子还很小。他们却哈哈大笑,说忘了家里那个吧,她很快又会有新的孩子。
她是被“马匪”掳走的安泊县民女之一。
叶星辞浑身发抖,被灭顶的愤怒笼罩,像有一锅热油兜头淋下。他十指紧抠地面,下唇咬出血痕,不知不觉满脸泪水。
他和楚翊立志,视天下人为血脉,那便是他的姐妹啊!
被泪模糊的视线中,女人衣不蔽体冲出营帐,又被薅着头发拖回。纤弱的身影消失了,嘶哑的尖叫却久久不散。
罗雨将拳头咬出了血,悲愤地呜咽低吼,显然想起死在军营里的母亲和姐姐。他猛然拔刀,想砍开木栅,叶星辞一把按住:“进不去!先撤,明晚设法救人!”
罗雨挣了一下,颓然垂下双臂。
狼狈退回那座用于瞭望的小山时,天已微明。一路潜行,比耕了一天地的牛都累。叶星辞的衣衫被汗浸透,经风一吹,冷得直抖。
他仍被彻骨的难过和愤恨笼罩,收拾心情,尽量平静地将所见所想报给孙总旗:
“除了观察茅厕,还有一点,让我更确信地下粮仓在西北角。那几个侮辱民女的畜牲,都会说江北官话,这表明他们军阶不低。他们的营帐本不该靠边,除非,是为了监守粮仓入口。明晚,我要挖穿地道,付之一炬!”
孙总旗握拳叹息,接着与他分享河湾东侧的情况。
他的部下并未探清虚实,中途遭遇敌军哨骑,折损了两个同袍。这也让他更确信,那里藏着秘密,决定明日再探。这次遇挫,却也利于明晚火烧粮仓,因为敌人会将更多哨兵部署在河湾以东。
叶星辞凝重地垂眸,蓦然间,一句话闪电般划过脑海,是罗雨的声音:几个老家伙,还不至于伤到我。